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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安确实对医生说过，“我不要什么疗程，我只求你能让我在天黑以后连一只猫一只狗都在睡觉的时候我也能入睡一会。”

我心有顾虑，“那个药副作用会更大吗？”

赵医生不打算瞒我，“普通人像你吃了，可能睡三天都睡不醒。”他平静地看着忧心忡忡的我，安慰道：“东歌，你要坚持住，要比为安坚强，只有我们都对他的康复充满信心，他才会一点点爬出他人生的最低谷。”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木然地坐在那里在想什么。医生，你能告诉我一个抑郁症患者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透过冷冷的玻璃片，“他们都盼着死，想得最多的事，就是放弃一切，去往最黑暗的地方。所以，你要做的是，拖住他，不要让他走。”

我想起那些昏蒙的清晨，看到为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阳台的躺椅里，背影暗淡而灰蒙。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还是惊动了他。我问他：“为安，你在想什么？”

为安冷漠地说：“我怎么还活着。东歌，我在想，我死的时候，可能会觉得特别快乐。”

我感觉无助，无助压得我在那样灿烂的日出里，站都站不住脚。那些白花花的阳光像白铁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那种无助和现在在医生这里感受到的无助是一样的。为安领了药回来，我站起来，向赵医生深深鞠了个躬，随为安一起回家。

路上我哄为安，“刚刚医生说了，你的情况有好转，失眠也只是暂时的，这次新开的药吃了马上就会睡着的。”

为安没有说话，木然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为安惯例吃得很少，喝了一小碗白粥就搁下筷子，倒了杯热水吞一大把药，吃完药一个人缩在沙发里用电脑看连续剧。我收拾完，坐在旁边陪他一起看。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上多了一些重量，我转脸，为安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像一只困倦纯良的鸽子。他终于睡着了，如他一直盼望的，天黑以后，能有一晚安睡。

我合上电脑，小心挪了挪位置，正襟危坐，让他靠得更舒服些。睡着的为安看上去是多么幸福啊，我真感激这个世界上有这些特效药的存在，尽管副作用可怕，依然给了我们微小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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