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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对我笑，是那种温和而循循善诱的笑：“东歌，选一个吧。像选明天是吃中餐还是西餐那样选一个吧。”见我还是没有反应，他甚至替我拿起了主意，“不然丢硬币，看看老天爷想要你选谁。”顾小北忙不迭地浑身找硬币，那醉醺醺的模样，真的有些可笑和难堪。他身上没有硬币，有人递过来，纤巧细致的手腕，是童薇妮，她递给醉汉一枚硬币，并像鼓励并支持他的任性般地冲他笑了笑。

顾小北接过来，硬塞在我手里，“正面是陈为安，反面是我。不，得说名字，老天爷不知道我是谁。反面是顾小北。”我仍然不为所动。我觉得这简直就像是一场闹剧。我恨恨地看向顾小北，他却说：“东歌，痛快些，当送我个生日礼物，我只是要个答案死心。”

我拗不过他，用力将那枚所谓代表命运的硬币丢向上空，在和所有人一起仰头等待它落下来的时刻，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一个我从没有设想过的念头。我还没有确定那个念头是否真的是我所想时，命运之币已经落下来，在桌面上旋了几个圈，停住，是正面，老天爷帮我选择了为安。

我看向顾小北，我们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的反应有些像掐掉了声音的电影慢动作回放，没什么表情，缓缓地站起来，撑在桌面上的手滑了滑，弄翻了一桌的空酒瓶。这才有了声音，硬玻璃敲击地面闷闷的声音。顾小北就在这片狼藉的声音里走了出去，姜姚最先反应过来，追出去。

我突然感到寂寥，是那种别人运尽功力袭你一掌，你低头发现自己身体是棉花做的，你胜之不武，他铩羽而归。

我无心应酬，站起来向大家告别。走出包厢，夜色如此寂寥。我一个人游荡在漆黑大街上，无力感裹挟着我。我如此沮丧，不是为了顾小北。他只是一个导火索。在刚刚那枚命运之币抛向上空的时候，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念头：撒手抛下这一切，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对为安我真的有些绝望了。我不仅要修补他，我还要承受物是人非。以前我总欺骗自己，他不会变的，原来的他会回来的。可是呢？他确实是另一个人了，温情往事只偶尔在他身上回光返照。就是那丝微末的光蛊惑了我，令我变成了嗜战之神阿修罗，满手拿着刀想保护他。可这些刀，上面沾了他的血，也沾了我的血，令我再也无法拥抱他。

至于顾小北，我从未对他寄予过希望，因而多数时候对他也是无动于衷。即使在刚才，仿佛所有人都在为他难过时，我心里想的是：好一出戏。我身上有为安的冷漠。

我回到家开了门，为安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看电视。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昏淡光线笼罩下，令他似一尊神龛里的佛像。我惊动了他，他转脸，似有笑意：“比我预期中回来得早。”

“差不多就散了。生日每年都过，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换了拖鞋在他身边坐下，他在看一档讲动物寿命的专题节目：狗平均活不过十年，金鱼六年，北海道的一种老鼠春天出生冬天即死，最可怜的是蜉蝣朝生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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