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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都说畜生的命没人的长,可毛毛却一直活到了两人去世,毛毛走的那天,下了十几年来从没有过的大雪,它也老了,抓不到猎物了,在三爷和方少爷的坟前守了一个多月,寸步不离,身上的毛皮全垂下来了,瘦骨嶙峋,走路都是歪歪斜斜的。
北风呼啸着,漫天的雪,不像是下的,更像是一盆一盆从天上倒下来的,毛毛三步两回头,看着那微微凸起的土丘,眼角湿了一片,它仰头嚎了一声,很快就消失在这呼啸的风里了。
它转过身,一步一步朝风雪深处走去,嘴里不住的呜咽着,一步、两步、三步……它猛地转回身又跑回了坟前,它靠着墓碑缓缓倒了下来,双眼阖上的一瞬,一颗滚烫的泪从眼眶滑出,凝在了睫毛上。
风越来越大,雪也越来越大了,来年定是个丰收年。
白远早就走了,死的时候,是霄云和明哥儿在床前伺候的,下葬的时候来了个道士远远的站在一侧也不上前,赶他走,他也不走,他说,我姓沈,与白将有缘,今日前来送他一程。
白远走后,把身后之事交给了霄云,此后十余年,霄云都不曾离开北平半步,这,么多年他心心念着当初的寻阳城,多少次想要前去,都搁置了。
如今老了,霄云仍是孤身一人,辞去了身上的官衔,交了手中的权,带上一个副官就回了当年初来北平时住的那个院子,这里清静舒适,没人打扰,最适合养老了,只是多年没来,各处都积满了尘土和杂物,收拾出来得几天了。
小副官懂事机灵,看霄云一心想住下,赶紧到街上找了几个手脚利落的做工的,买了一把躺椅,在上面铺了毯子,又去酒楼里给霄云端了些茶点,把这些往后院长廊里一放,够首长消遣上半日了。
霄云上了年纪了,但身子骨也还算硬朗,去年芈丰来信,说三爷和攸宁走了,竟然走在了他前边,本该去寻阳城看看这两人,可他怕见了面,触景伤情,这么多年了,他心里迟迟没能放下那个人。
“唉……”
霄云缓缓坐到了躺椅上,不觉间就把当初那人给的那块玉从贴身的口袋里掏了出来,这是他唯一留给他的念想,可笑的是,这玉曾是方攸宁贴身戴了数十年的,玉的背面用小篆刻着攸宁两字。
每每看这块玉,他都不知自己想的是他还是方攸宁。
晌午的太阳把人晒得暖洋洋的,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等到来年天气回暖了,他要去寻阳城走走了,有些事,有些地方该去的还是要去的。
霄云困意渐渐上来,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没等他睁开眼,就听小副官跟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喊道,“首长,首长,我在橱柜底下找着了一封信,用油纸包着,一点事都没有,您快看看。”
包着油纸的信放到了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那天下午,他本该打开看的,只因芈丰前来说话间就忘了这事,等他再回到书房时已是半年后,当初那封信想寻却再也没寻到,没想到竟到了橱柜底下。
霄云拆开了油纸,信封上的字迹甚是眼熟,当年师傅罚抄写,子木不愿帮忙,惟有子青愿意陪着他一起写到天色发白。
打开信封,信纸从中滑落,霄云拿起,展开,入目两行便湿了眼眶。
“师哥、子木,寻阳城一别,已过经年,日军受降,这才听闻你们的消息,子青不胜欢喜,本该前去相见,只是子青早已不是当年的莽撞小子,这些年来我行遍了山川五岳,幸得一人相随,是子青一生大幸。”
“半年前,我为寻师父书中所记的玲珑香壶,只身进了古人墓穴,这么多年是我第一次失手,没有寻到,反而染上了痼疾,如今我已时日不多,我将不日启程,回到广州,回到我们小时的那处宅子。”
“这么多年来,我心中也渐渐释怀,当年之事子青并不后悔,我对师哥的心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子木,你我血脉相连,但在一起生活的时日却并不多,你十七出山,随师哥走遍南方,而我一直跟在师父身边,我虽羡慕但却没厌恶,你们两人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如今我要去了,你们两人日后定要好好活着,若是有机会的话,回一趟广州,为我和师父的墓上添上一捧土,倒上一杯酒,子青就已知足了。”
霄云看完,已是泪流满面,手紧紧握着躺椅的扶手,身子不住的打颤,他缓缓闭上眼,长长的叹了一声。
小副官不敢上前,他虽没看到信中写的是什么,只是看首长这般伤心,定是至亲之人亲笔写的,这信在橱柜下十几年,今日才看到,首长心里定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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