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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注重干净整洁，人走无痕，贺飞萤也骑马，因此留意马粪和马蹄比查寻人的踪迹更容易，荒草中散布着许多坍塌石雕，很可一瞥庙宇当年的盛况，但如今只剩三座残存屋顶的楼阁，其中一间门框未完全腐朽，被人用白石灰划了很扎眼的一圈一横。这是杏林医馆的符号，告诉后来者此处没有疫症病人。

她计算最短路线的方法显然和高临泉相近，其后两处都发现了相同的记号，但时间也推移到午后，高临泉从没体会过这样的恐惧，如果最终不能赶上……他清晰领悟到他的心已不属于自己，即使这事压不垮她，也会把他打下深渊。

第四个庙非常破败，除了一个塔，其余痕迹都风化不存了，塔身没有白色记号，但四周一览无遗，并不需要特意留信。他扯缰绳想掉头，黑马却朝另一方向踱了两步，仿佛晴天霹雳般，前方密林中蓦地响起马的尖嘶，高临泉心脏一凛，催马奔驰过去。

一匹灰色老马被绑在一棵树干上，使劲朝一个方向挣扎，高临泉很快明白为何如此，林中更深处模糊地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树林太密，不能奔马，他干脆飞身下地，向那边跑去。

景象飞速移动、消失，正如理智被狂怒撕碎，飞溅四散，不知道什么在驱动双脚，鞋子如蹈火海，引得全身都烧起来。

第二声呼叫移动了一段距离，但高临泉听得更真切，阻拦在前的只有风，而风也被他狠狠劈开，让出一道缝隙来。

他看到一个男人把贺飞萤摁倒在地，他一手揪起那人衣背甩开几丈，贺飞萤的衣袍被扯松了，但还算完好，她抓着右膝想起身逃走，却一个踉跄又跌倒，高临泉伸手去扶，被“嘭”地挡开，虎口一阵麻痹，她一定用了全身的力气来防御，“是我。”高临泉按抑住所有愤然的、痛惜的、小心翼翼的感情，低声说。

她的颤抖终于减弱，眼神开始聚焦，似乎认出了他是谁，但惊恐仍然不褪。这时被摔晕的地痞恢复了意识，四肢并用地爬开，高临泉箭步飞去，无数拳头落下，远远超过了科考前教训神策军的力度，因为这次掺杂了快要冲破胸膛的悔恨，为什么他偏偏晚了一步！哪怕早半刻！而现在她眼里留下了如此深的阴影，仿佛他也是那些恶心蛆虫之中的一员。

那人哪有招架之力，嚎了几声饶命，后面就只能发出不成句的哭叫了，可他还有那么多情绪要宣泄，感官愈加迟钝，嘴里涌着血腥味，眼前只剩灰白两色，耳边嗡嗡中夹着尖锐铜铁刮擦声，直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别……别打了。”

惊涛退却，心跳声再次清晰，他连忙回头，贺飞萤还不能说出完整的话，但非常明确地向他摇头，然后目光与他短短触碰，再点点头。高临泉明白，她想说她在恢复，希望他停下来。

雾霾消散，树木恢复为绿色，他僵硬地松开手，一缕轻风拂开火焰，他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杀死这人轻而易举，但这能令他们停手吗？惩罚只有一时快意，却不能濯清贺飞萤陷入的泥潭，他也只有一个身体……没法每时每刻、不眠不休地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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