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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皇帝已安排玉襟和钱辰见了面。钱辰镇守宣武门,归九门提督管辖。
初三那日,四更刚过,天还没亮就有繁心宫的小内侍召阿溪去繁心宫见驾。虽不清楚为何要这么早,她仍然稍微打理了一下就跟着那内侍去了。
皇帝显然一宿没睡,眼睛熬得通红。见她进屋行礼,便挥手要她坐下,内侍为她上了一盏酥酪。她已不像原先那样讨厌这种饮品了,苦涩的砖茶中和了不少腻味,细品还有股浓郁的奶香,比起鲜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鲜有个海子,叫星宿海,听说很美。”为了缓解尴尬,皇帝道,“以后——若还有以后,朕想去看看。”
她不知他意指何处,匆匆笑了笑,点点头。两人静静地坐了一阵,他待她将酥酪喝完,就吩咐她道:“去瞧瞧钟,现下什么时辰了?”
西洋自鸣钟离她近些,半人高的钟表,用彩色颜料绘了一左一右两个生了肉翼的光屁股卷发小娃娃,娃娃手中挥舞着亮闪闪的魔杖,西洋人管他叫“安吉儿”。
皇帝教过她怎样用这个看时间。
“回皇上,快到寅时了。”外面天还是黑咕隆咚的。
“你瞧着虽寅初时有月当空,可寅末月就下了。”皇帝道,“再过一刻,你去元门外迎一下张嬷嬷——就是曹钰的娘亲,曹钰长得同她很像。”他瞧着她的脸,有点晃神。
“而后会有人带你们去叠琼轩,可能得在那里多待些时辰。”
她从心底感受到了凉意。这次起事,曹钰是繁心宫众侍卫的头领,听命调度全都在他。曹钰喜欢自己,皇帝要拿住自己和张嬷嬷,便是拿住了曹钰的软肋——可他对他又是何等的忠诚!
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那个被扔进河里的女孩……曹大哥数次对自己说过,这个皇帝心狠手辣,乃是枭雄,可她偏偏不信,她只觉着他待她好。
可他吃着张嬷嬷的奶长大,张嬷嬷待他又何尝不好?
心思转了又转,她或许又能理解他一些。无毒不丈夫,他要成就一番伟业,自然不会对她这类人上太多心——大不了一死,他早就说了会杀了自己,她以为他宽宥了她,谁知从没有。他只是将她的命暂时寄存在他那里罢了。
身子格外沉重,她起身跪下行礼,一跪一叩首,道:“奴才谨遵皇上圣旨。”
半晌没见他叫起,她便一直跪着,身子发抖,一动不动。
“阿溪。”
他叫她。他从来没这样称呼过她,从来都只是直呼其名,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阿溪。”他又叫了一声,冲她招手,“过来。”
见她走进,他拉起她的手,将一样东西放在她的手掌中,竟是一扇阳经合符。
宫中规矩,持有这扇符者无论何时想入宫禁都应予以放行,哪怕半夜,仍会启钥开宫,八百里加急就用这个。
他只有一扇,竟全给了她。
“倘若……倘若不成了,你拿着它赶紧走。”他没有看她,只盯着房门口的明黄色云龙纹纱橱,短短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阿溪心中上下翻腾,握紧合符,再度冲他行了礼,抬起腿想跨出门,却又转回了身。
“您会去的。”
“什么?”
“星宿海。”想不到她还记得这个随口说出的所在。她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只重复道,“星宿海,您一定会去成的。”
到了元门天仍然是黑的,天空上方乌云密布,如滚滚的浓烟在头顶上翕动。东方云层偶尔空出的间隙中微微透出几缕光线来,可那光一闪后就消失了。
等了不到一刻钟,就有辆马车踢踏踢踏行了过来。这车显然是用得有了年头,不过又重新刷了漆,走起路来嘎吱作响。寻常马车周围总会有一圈下雨时溅上的泥点,可这辆却光可鉴人,十分整洁。
车在元门前停稳,车夫先跳下车,而后将车中人扶了出来。
张嬷嬷是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皇帝封了奉圣夫人,只有特殊节日才会进宫请安。她梳了简单的架子头,没有过多装饰。除了插带通草外,只在鬓边上斜斜地插着一只熟铜描金珐琅点翠钗,头发显然是搽了发油梳上去的,油光水滑,一丝碎发也没有。
虽然已经徐娘半老,但皮肤仍然没有半个褶子,不难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曹钰的样貌便是来自她。
阿溪走上前去见礼。皇帝指派来接应她们的是两个元门的侍卫,一路将他们送到了叠琼轩内。张嬷嬷大概瞟了她几眼,觉得这姑娘好生面善,遂同她攀谈起来。她问她家在哪儿,家中都有谁,阿溪涉世未深,一下就将这些全部告诉了她。
在得知阿溪家不但非权非贵,且连安身立命的房屋也都变卖了后,她就再没跟阿溪谈起过自家的事。
叠琼轩在禁宫中属极偏僻的位置,原是小佛堂,至今里面仍然供得有观音菩萨。张嬷嬷没有管她,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燃了一炷香,嘴里念叨着什么,倒头就拜了下去。阿溪本不信这些,不过她尊重神灵,见到总是要拜一拜的,便依样画葫芦上去磕了三个头。
她们进屋后侍卫就将门虚掩上了,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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