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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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瞧那字条眼熟至极,阿溪便伸手将它拾起。

皇帝也看见了,厉声喝道:“放下!”

可他说得晚了,阿溪已将它捡了起来,那上面写着“黼黻文明”。是她写的。

他上前一把从她手中拿过字条,重新夹回书中,将书放回架上,整套动作不由分说,一气呵成。

阿溪傻了。

“我不许你再看这本书。”皇帝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紧接着她在繁心宫待不得了,皇帝将她轰了出去。

她走到门口时,他却又召她回来问了一句:“你同我说过,呼延阿勒锦是你生身父亲?”

“不,奴才是爹爹的妻子在京城齐化门根拾来的。”阿溪莫名其妙。

“成,你走吧。”皇帝道,发现不对马上又改口,“你跪安吧。”

见阿溪出门,皇帝索性不睡了,侍从更衣后他将杜染从殿外叫了进来。

“这几年,朕心中一直有个问题,其实糊弄糊弄就能过去,可朕不愿马虎。此番叫你前来,便是让你帮朕查清此事。”

雪过天霁,日头显了出来,阳光照在积雪上散发出变幻不定的耀眼的光彩,随即彩云又归拢在了一处,大片的日光被收成光束,慢慢向西去了。

过了腊月一晃就是大年,宫中未及酉时就开了隆重的宫筵。阿溪晌午饭后就从繁心宫回了住处,殷月也跟着她过来了。

晚间宫筵在皇帝身边侍奉的人是顾玉襟,其实本该是殷月的班,可那顾玉襟通了内府公公将随侍的人改成了她。

殷月自是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阿溪见状就将她拉到自己屋中,同御厨房要了点面粉,又要了棵压缸底腌好的酸菜,两人一起包猪肉酸菜馅饺子,御厨房管这叫“煮饽饽”。

往年都是同爹爹和虫儿包饺子吃,虫儿不喜饺子,她也会单独为他裹几个冰糖菱角的汤圆。两人去世后阿溪就见不得热闹了,只是仍会自己包几个饺子,免得冻掉耳朵也是好的。

揉面擀皮和馅,她俩忙了一下午,天黑时终于捏成了两帘子。这期间阿溪逗了几个闷子,把殷月弄得眉开眼笑,这才让她忘掉了白天的不愉快。

天刚擦黑,宫外就传来一连串的爆竹声,内宫中的丝弦之乐也响了起来。宫筵正式开了,云锣、萧、管、笛、笙、仗鼓、拍板一齐作响,和以律吕,文以五声,八音迭奏,玉振金声,悠扬婉转的曲子,遥遥飘到了天际去。

这声音让阿溪想到了一辈子守在宫中的那些莺莺燕燕,鲜花着锦,团团围坐四周,你一句我一句,争着说出最吉利、最美满的话来,得端坐在最高处的九五之尊赏识。她们深知,老天是虚的,菩萨也是虚的,只有那人才能给她们永恒的富贵和一辈子的吉祥如意。

殷月又有些愀然不乐,这回是想家了,不知贫寒的家人这会儿能否吃上热腾腾的煮饽饽。阿溪升起炭炉子,水滚开后将饺子下了进去,翻了几番,屋内就飘满了馋人的香气。有几只饺子下水后破了皮,她将它们单独捞起来盛在一只碟子中,打算送给猫房中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的御猫们。

见殷月还是不开心,阿溪就戳戳她,让她看那几只破了皮的饺子:“你瞧,我们的福太满,都涨破了。”

酸菜包饺子比之白菜香了数倍,寻常的白菜馅饺子吃几个就腻到不行,可酸菜馅的饺子两人各吃了一大盘子仍满嘴清爽,虽没吃够,可肚子早已撑得了不得了。

阿溪将没吃完的饺子重新搁上盖帘,晾在窗户边,殷月却从后面搂住她,流下泪来:“老天爷待我不好,我怎没你这样一个姐姐?”

阿溪默然。她没有回身去看殷月,“姐姐”这两个字让她也有些不好受。

两人一齐守岁,前庭的欢闹声小了很多,禁宫内没有路灯,风渐渐起来了,远远地听见打了三更,打更人的声音在风中飘忽不定。

曹钰后半夜也来了,他参加了除夕宫筵,刚刚散席就来寻阿溪。他絮絮叨叨同两人讲了宴中的乐事,无数名目繁多、稀奇古怪的菜肴,哪个娘娘的点翠簪子最华美,哪个皇子的进演得了满堂彩……这些他讲得津津有味,如数家珍。

殷月十分好奇,瞪大眼睛听着,而阿溪对此一无所好,眼皮一沉一沉,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京有俗语“善正月,恶五月”,皇帝将她的假歇到了十五,曹钰遂带她一道在京里逛庙。

大蓟各庙,辄有市集,百货充盈,游人纷沓,俗谓之逛庙。初二日两人去了京师广宁门外财神庙,庙貌巍焕,报赛最盛。初三日,看了旃檀寺打鬼,那里还有善信弟子在散发手抄的《玉历至宝钞》《灶王经》《太阳经》。

自初四至初六两人连着游了三日大钟寺,每日都有新花样:粘瓷器的、擦铜的、制香面的,还有骨牌、小弩弓、宝盒、苍蝇笼、鸽子窝、琉璃泡儿、西湖景、瓦锅子、屁帘风筝、大鞍车等小孩子的玩意儿。

对过儿还有跤场,三个练把式的在卖艺,不摔跤时就上演一些吞宝剑、吞针、吞火、吞长虫,以及掏肠子埋起来,然后树个大旗杆等项目。阿溪看得花容失色,手中捏着曹钰给的铜子,蹭上前去战战兢兢放进他们手上讨赏的瓷盆中。

春节后最重要的节日就是上元。宫中又开了宴,殷月得机入内服侍,曹钰却得了空。他大年夜在宫中当值,上元夜自然要回家侍奉双亲,于是决定将阿溪也带去同家人见见。

阿溪先去了楼中寻瑛娘,送了她宫中新制的几朵时令绢花,而后在神武门同曹钰会合,他为她买了几颗白蜡制成、周围包了银纸的“鬼牙齿”,扔进香炉中看着它烧化,据说这样能保佑来年一年不患牙疼病。

而后曹钰带她去了虎坊桥南庑曹府上。挺挺扩扩的大院,门前挂了一对牛角椭圆镶铜的“气死风”灯,光线有些暗,却足以将门脸照亮。

曹老爷曹臻歇了门子的假,听到门响便亲自出来开门。曹钰与他偷偷说过今夜会带阿溪来家,因此他未表现出诧异,不过仍有些惊讶。他觉着这个女孩子十分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随后跟来的张嬷嬷见到她时脸立刻拉了下来,心头本不喜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阿溪曾对她说过自己和曹钰绝无可能,可今夜又这般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这不是啪啪打自己脸?小姑娘家的,心机竟到了如此地步,张嬷嬷仿佛能看见眼前姑娘一双妙目中时时映现的讥诮。

她一把将曹钰扯进屋中:“带她过来,你有同我知会过吗?”

“娘,这不是上元节嘛,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

“谁跟她是一家人?这个妮子狐狸心眼多,你快把她弄出去。”

“这……”曹钰被他娘这番话吓住了,想到阿溪还在门外,于是压低了声音,“哪有什么狐狸心眼,您都不了解她,又怎能这样说?”

“我不了解她,还是你被她迷住了?!”张嬷嬷言辞犀利,“她同我说得好好的,不会和你有瓜葛,怎么眼下又来了?”

“娘!”曹钰一咬牙,“她走我也走!”

张嬷嬷气急了,放大声音吼道:“好,你大了,翅膀硬了,想飞了,我管不得你。可这房子总归还是我的,我不让她进屋,今日就休想往里踏一步!”

刚开始屋中说话声音不大,阿溪听不真切,可这句话张嬷嬷提高了声音,她就听得明明白白了,心里像被大锤子捶了似的,脸色煞白。旁边的曹老爷亦是一脸不知所措。

慢慢稳住心神,她弯腰冲曹臻福了一福,扭头慌不择路地离开了曹家。

彼时天上正在放烟花,一个个明亮的火球弹上天空,轰轰轰地在夜幕中炸开,炸出一片绚烂星光后陨成流星消散了,过程只有一瞬,可也美得让人窒息。

那天也是一团漆黑,却有一束光破开黑暗来到她面前,火光后面就是他,他骑着白马,会带她去安稳的所在。神仙一样的人儿,就这样来到了她的身边。

一对臂膀自身后伸出,紧紧环住了她:“阿溪,怪我,我来之前没有同娘亲说好。娘亲这个人吧,其实也并不厌烦你,只是她不喜旁人不请自来,这样就失了稳重。改天我先同她说好,你来了冲她赔个不是就成了。”

“嗯。”阿溪慢慢点了个头,“你赶快回去吧,免得叔叔着急。”

“还回啥哟。”曹钰同她一起仰望漫天烟火,“现下我娘正在气头上,回去了也是讨人嫌。我陪你回宫,咱买些汤圆自己煮了吃。”

与宫外的熙熙攘攘相反,宫中倒显得冷清安静了许多。不过御花园处的宫筵倒是热闹非凡,离得近了还能听见一阵一阵清脆的笑声。

月儿今晚定然十分开心。

曹钰路过那里时脚步放慢了,恋恋不舍地瞅了好几眼才离开。

回到房中,阿溪在炭盆里填了些内务府新拨下来的白霜炭。燃起来后准备烧水煮汤圆,曹钰却拦住她。他拿开她手中的炭拨子,郑重地放在桌上,对她说道:“阿溪,我慎重考虑了很久,刚刚才下了决定,所以必须得同你说清楚。”

阿溪见他袖口向内团着,随手帮他整理了,问:“何事?”

“我……我想要娶你。”曹钰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皇上年前召见我,话中有意思让我这两年之内接替我父亲去维州做司帛。当时我就想,维州是你的家乡,你定是愿意同我一道回去的。总之……总之我万万不能同你分开。如果你愿意,那我现在就上表皇上,叫他放你出来,我们完婚,成不成?”

他紧盯着阿溪,目光丝毫不敢挪开,生怕她拒绝。

阿溪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怔住了,眼泪顺鼻梁滑下。

她当然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曹钰见她落泪,以为她害怕,柔声安慰她:“别担心。爹爹他很喜欢你,我追你出门时他还嘱咐我多多宽慰你呢。至于娘亲,大不了咱们婚后少见她几回,你再给她抱俩大胖孙子,怎能不疼你?”

可他越这样说阿溪越是泣不成声,阵阵抽泣使得她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曹钰随手从桌上拿了块帕子替她擦眼泪,扶她坐到床上:“你爹爹生前的遗愿你也替他完成了,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阿溪抬头看着曹钰,他眼中的深情让她避无可避。她心中惊惧,这个人太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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