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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衙役嗷地扑上前去动了手,皇帝抬手迎敌,半招不到,两个人高马大的衙役就被狠狠摔到了地上,一个磕断了鼻梁骨,另一个磕掉了一颗大门牙,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起不来。
这一手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刘隗一屁股坐在地上,讷讷了半天才道:“还……还真有两下子。这样吧,公子,我姑且叫你一声公子,你出五百两把你的人带走,本官就与你相安无事,如何?”
皇帝蹙着眉头:“你说呢?”
“本官在问你!”
“大人,如果您让我说,我一个子也不会给您的。不但如此,我还了解到您不止抓了我这些人,在这周边所有可用的劳动力都被您抓净了。他们大抵同我们一样,家里或许正有亲人被埋在废墟下,纵然有一千个一万个被救出的希望,可仍无人来救,只因本该实施救援的人现在在城中为您和权贵们修缮房屋。所以,您还得将他们尽数放回去救人才是。”
这番话不卑不亢,却铿锵有力,听见动静后过来围观的人群纷纷为他叫好。
刘隗鼻子都气歪了:“哪里来的杂种,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衙役奈何不了你,本官就拿你没办法了——来人!”随着他的话音,门外竟走进来一队盔甲鲜明的军士。这些军人本是城关之军,县令身旁另有衙役见情势不对就偷偷溜出去将他们请了来。
皇帝愕然,没想到这些人为了对付他竟叫来了军队。他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在门口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了阿溪的身影。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阿溪安顿好伤员后徒步十几里地来到了县城。可还没进县衙就听见了两厢冲突之声,并看见了候在衙门口的虎视眈眈的军士们。
心中一惊,她立刻用尽力气分开围观人群来到皇帝身边:“你还好吗?有没有伤着?”
他握住她的手,摇头道:“没事。”
阿溪的到来使局势明朗了起来,他细细地盘算着眼下的情况,深深庆幸刚才那句话没能说出口,不然就真的没法收场了。他拉拉她:“我们走。”
此时天已黑了,又飘了细密的雨点。出了县衙,两人在一处尚未震塌的茅棚下落了脚,既冷且饿,自然睡不着,便互相讲笑话逗闷子取乐,他为她唱着幼时的歌,终于挨过了一夜。第二日破晓时雨停了,疾风吹得浓云滚滚,偶尔能在云层的缝隙中看出些许红日头的影子,可总是只露出一点儿边儿来,一闪后随即不见了。
他带着她到了县衙,那里果然聚集了大批民等待县令的分配,他们即将被派往县里各个权势之人的府上。多半人愁眉不展,脸上布满阴云,可竟也有一部分人脸上丝毫表情也没有,或许他们也曾在深夜中哀哭过,可当阳光升起来,面对新的一天时却已然没了知觉,麻木了。
阿溪借着问路远远地引开了看管他们的衙役,那两人一看见美人就没了魂魄,巴儿狗似的跟在她的身后。见衙役走远,皇帝来到众人跟前,使劲拍拍手,将人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大家都回家吧。”他朗声道,“我晓得,你们家中肯定比这里更需要你们,老天降下灾难,罪咎就是我们大家的,我们应当一齐承担,旁人不能,也没有资格将他们的那份转嫁与你们——天灾不可避免,但是人祸可以!”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可骚动归骚动,却没有一人真正离开。
“都在怕什么?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朕……我魏无咎放你们走的。走啊!赶紧走!”
仍旧无一人离去。
前排有人对他躬了躬身:“老爷,您的好意咱们都心领了!可我们不能背叛官府,更不能连累您啊。您是善心人,带着夫人远远地走吧,大伙都祝福你们。”
“你们……”远处看见两个回过神来的衙役匆忙赶来,皇帝急得冒了汗,“你们不用管我,一定要走……”
可惜已然来不及了,衙役看见这阵仗,立刻撒腿就往这边跑,边跑边喊:“造反了!有人造反啦!”
军士随即跟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县令刘隗也出来了,他的胡须上还沾着早晨洗脸的胰子水,两只裤腿高高卷起,一只脚套着靴子,另一只脚光着踩在地上。
“我早就察觉出你图谋不轨!”刘隗嘶喊着,差点破了声,“说,究竟为什么要造反?”
“造……反?”听了这话,他长叹一声,“说说看,我究竟造了谁的反。”
“还能有谁?!当然是……”说着刘隗朝着东方虚拜了几下,“主子万岁爷的!来人,将他拖出去绑了!”
眼见事要闹大,村民们顿时也急了,以周大爷为首,扑通扑通几声向县令跪倒了一片,磕头如捣蒜:“青天大老爷,我们就在这里帮您做活,不回去了,再也不回去了。魏老爷年轻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万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是他跟我计较还是我跟他计较?”县令阴阳怪气。
民夫们又转而向着皇帝磕头:“魏老爷,快走吧,算我们求您了!”
眼见事已成定局,皇帝身形仄了一下,阿溪立刻上前扶住他:“咱们先走吧,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会有法子的。”
刘隗挥了挥手,众士兵散开,她扶着他离开了衙门口。
远离了人群,皇帝忽地弯腰呕出一口紫红的血来。阿溪惊慌失措,眼角迸出了泪花,他连忙安慰她:“老毛病了,不妨事。”
阿溪心如刀绞,扶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天边乌云排开,惨白的日光没了阻隔,直直地倾洒在这片天灾洗礼过的断壁残垣上,在那里仿佛能看见无数冤魂升上天空。
他歇了一阵,起身抚抚她的头顶:“阿溪饿了没?等着我,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嗯。”
她目送着他走远,一扭头却在他方才坐的地方发现了那个装有玉玺的包裹,刹那间浑身震了震,飞快地拾起包裹抱在怀中,万般无名的滋味一齐涌上心头,脑海中千头万绪,成了一堆乱麻。
他说,天灾不能避免……但是人祸可以。
未及半个时辰皇帝就回来了,他弄到了两个糜子面烧饼以及一碗清汤寡水的野菜汤,他将饼塞进她手里,冲她咧嘴:“为什么那样盯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几万两银子呢。”
“我想到办法让那些人回家了。”她认真地看着他。
“哦?”他将饭碗放下,也严肃了起来,“什么法子?”
将玉玺递给他,她一个字一个字道:“为今之计,只有拿着这个,以帝王的身份下诏,令他们放人。”
他愣住了,拿过包裹,半晌才道:“得了吧,谁会信我?弄不好再说咱俩是偷盗玉玺的江洋大盗,再……”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了,因为他也意识到这个办法其实是可行的。
“别人怕是悬,可你一定能成。我晓得你,哪怕不是,你也能说得让他们信了。你要快些去,晚一刻就多几人会失去性命。”
“不。”他摇摇头,“我不会去的。”
她探身入他的怀中,双手拢过他的脖子,轻声唤他:“无咎。”
“无咎,无咎,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她紧紧闭着眼,生怕有泪落下,“你叫自己无咎,是想让我永远不要哀愁——你做到了,现在你在我身边,就再没有任何事值得我害怕了。可这一个无咎做到了,还有另一个呀。咱们……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死在废墟里,这是天大的错。不以一人易天下,更不能以天下易一人!你若犯下这个错,我再唤你无咎,唤着也不会心安了。”
“阿溪!”
她抬起头,终于忍不住流了泪:“你是天子,可我终究不能是莫愁。”
“可我若去了,我们的婚礼,还有,星宿海……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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