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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你只是放手，却没有真正从心里放下，你还很在乎那些你放手的东西。”华澍试图劝导她，“你还在乎的时候，一定就是被它捆绑着的。”

“我在乎的不是那些东西，我在乎的是，我为什么这么软弱，内心一点儿也不强大、不理性，我就是大傻瓜！就是那种睁着眼睛还能掉进别人挖的坑里，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大傻瓜……”苏千朵语无伦次，眼泪哗哗流淌。

这时，她整个人就像某种失去了硬壳的生物，裸露出了一直被硬壳包裹着的、最薄弱又最柔软的肉身。尽管是流着血的肉身，她也不再有任何顾忌。

华澍对“女博士打人”的事一无所知。自家的事一地鸡毛，日子过得焦头烂额，他几乎没有时间看微信或刷微博。微信上一会儿流行这个，一会儿流行那个，今天爆出这样的热点，明天爆出那样的热点，他常常连标题都还没细看过，热点就已经换了。

此时，一个陌生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好像自己欺负了她似的，华澍一时手足无措。他心里想的是：我做错什么了，老天爷是在惩罚我吗？我得赶紧走，这要是让人看到，跳进黄河我也洗不清。虽然这么想着，但他的双腿却迈不开步子。

“你必须得强大，蜜果同学，不强大只能被欺负。你刚失业是吧？为什么失业？太弱小了是吧？”华澍说，“这个世界只向强者跪服，职场中狼奔豕突的战斗者，从来不会因为你善良、你是好人或者你从不害人而对你好或跟你交往。他们是否尊重你，或是否与你交往，用什么方式与你交往，主要取决于你有没有用、有没有价值、是否强大。”

苏千朵抬起泪眼看了一下华澍，愣了一会儿，又继续哭，继续骂道：“那些人就是一群白痴，生活中怎么有那么多白痴呢！他们没有自己的判断力，不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人，不用自己的脑袋去思考，只会人云亦云，传播谣言，跟风看热闹！他们只会在键盘上捍卫自以为是而实际上一文不值的所谓道德与正义！他们像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用他们扭曲、阴暗、变态的内心去看待别人，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成年以来的苏千朵，尤其是成为博士以后的苏千朵，几乎从不会说一句不雅的话。她的嘴里蹦出“白痴”这样的词汇，已经很鲜见，但此时此刻，她只想爆出一连串市井俗语。她自己也不知具体在骂什么人，反正就是想骂，骂出这些话，心里的堵才有被疏通的快感。

这时候的苏千朵，与之前那个每天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都要考虑环境、考虑场合、考虑对方情绪的苏千朵，判若两人。以前那个在设计院工作的苏千朵，一直按照别人眼里的成功标准和社会对精英要求的标准来规划自己的人生。她一直戴着面具，奋力且一刻不停地往前奔跑。以前努力要做一个完美女神的苏千朵，不是真实的苏千朵。而眼下这个言语粗糙、痛快发泄的蜜果，才是真实的苏千朵。

“你这么容易情绪失控是很危险的，万一碰上坏人，会出事。”华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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