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回到一楼的天井中时，陈芊羽却换成了叶伊璇，沈我思怀疑自己神经错乱，产生了反方向的幻觉，揉了揉眼睛再看，依旧是叶伊璇，大失所望，失望到腰都直不起来，一步一步挨到楼下，像是在排着队进黄泉，路上悄悄把手套塞进裤袋中。原来伊璇出来好一会儿了，陈芊羽还没与她说上两句话，就找了个借口要走，叶伊璇假意拉了她的手不放她走，那手虚张声势，假得像大街小巷张贴的广告词“某某药丸，颗颗鲜血，粒粒强身”，陈芊羽毫不费劲便挣脱开了，笑道：“一会儿他下来了，你们正可以好好地说会儿话，放我这个垫脚石在这里做什么，他踩你也来踩，我又不是法官、牧师，有责任给你们宣读《爱情宣言》，好没意思。伊璇你放心，沈先生是好人，不会当场吃了你，最多就是把你带回上海再慢——慢——发——落。”说罢掩了嘴笑，后面却是与郑满川说的大致类同，世界上便真有这般巧事。叶伊璇听她最后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可以用来搭配许多风光旖旎的画面，自己接受不了，红了脸要呵她的痒，芊羽笑着跳开了，只余下伊璇一人，等到沈我思下来的时候，脸上的滚滚红潮兀自未曾褪尽。

沈我思纯粹是明知故问，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叶伊璇自然没有听出来，老老实实地告诉他，金西亭请她和嘉志过两天一起去登鼓山，顺便坐了他的车去兜风，伊璇喜欢他的车，而不是车上的人，嫌弃他有点鬼头鬼脑的样子，想来问一问我思有空的话要不要同去。沈我思虽然没有车，但“空”却是多得很，在身上随便捋一捋就能搜出好几十两来，还有富余，被伊璇抢了先机，正不知该如何拒绝，忽而想到陈芊羽，眼前现出一线生机，便提议叫上芊羽一起去，一定会有趣得多，至少可以把金西亭的“鬼头鬼脑”中和掉一大半，看起来就不那么另人生厌了。他自以为这是个好主意，不曾留意到伊璇脸上的笑容正在变少，薄得遮盖不住底色，对我思说：“她的脾气怪得很，一定不会去的……要不你自己去问她好了，我才不管她呢！”过了一会儿又说她明天要上英文课，天又晚了，不要去打扰她，明天再问也是一样的。

九

一次漫步

第二天一早陈芊羽就进了课堂上英文课，沈我思迟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近在咫尺却又说不上一句话，到现在才相信世上真有“咫尺天涯”这回事，没奈何又去了女青年会部，写了字条托陶阿金带给她。他现在与阿金渐渐地熟络了，自然不会再说“粮草充足”这样的话，阿金问他是不是正在追求芊羽，近来总是看见他们单独在一起。沈我思一概否认了，取笑他们太也敏感，一看到男女在一起就大惊小怪，须知过去很多地方公开嗜好男风，就是同性太过亲近了也并非天下太平。陶阿金呸呸地往地上吐着口水，她的耳朵听到了不干净的话倒觉得嘴巴变脏了，说道：“呸呸呸，亏你还是个大学生，这种事，恶心的很，想都不能想的！”

沈我思在陶阿金面前并不显得太拘束，大概是知道她对自己有意，虽然对她身体的挑逗不能接受，但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种优越感在，便觉得就是放肆一些也无妨，又说了一些闲话，才走出青年会，独自来到不远处的江边，等待着芊羽看到字条后出来与他会面。

商人们挑了担子从万寿桥走入中亭街，脚上的木屐鞋敲打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几乎没有人有闲暇往他这边多看一眼。沈我思看着他们，感到自己无所事事的可耻，又期待与芊羽见面时的快乐，开始有些迫不及待了，忍不住掏出香烟来抽，又怕一会儿芊羽来了闻到烟味不高兴，才抽了几口就嫌弃地把烟给掐灭了。就这样等了大约有一两个钟点，江面上来来往往的渔船我思差不多每条都见了几次，算计着哪条船今天的收成好，可以多收一点税，无聊时便暗忖时间原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有的时候就像是被人为地拉长了一样的难熬，呆在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们应该走出来，尝一尝等候情人的滋味，便足以推翻之前构想的一切定理。正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就看见陈芊羽急急忙忙地往他这边跑过来了。

沈我思朝她用力地挥着手，迎上前去，喜笑颜开的，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有多么闷闷不乐，后来回想起来，这种闷闷不乐相当于自己对自己做了一件再蠢不过的事。陈芊羽气喘吁吁的，因为跑得太急，刚立住脚，便用手捂着肚子难过地弯下腰，五官紧张地向中间靠拢，过了一会儿才回到各自的位置，仰了脸对我思说道：“我……我看了你的字条，一下课，就来见你，半路上看到一个人仿佛伊璇，跟着转了一大圈就没了影子，就先来找你了，以为你急着找我是要回上海，大的事情我做不了，如果是抛彩带挥手绢去码头给你送行壮壮你们家的声势倒是可以效劳一下。”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