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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我思在屋里转了几十个圈子，等不及他回来，自己动手将他的书籍诗稿翻了个遍，结果是满屋子都是他的“屁声”、“大腿”以及“卵子”。郑满川进门时，连醉带气，急得红了眼，差点就要捋袖子动上了手，发誓赌咒绝没有看过陈芊羽的只字片语，说得急了，扬言要写信告发沈我思毁坏国家宝贵文化财产。本地的民事厅长正是沈济安的学生，沈我思丝毫不惧，巴不得他立时就去告发，径直下楼找了田总干事，要求立即换房间，否则当时就要提了行李去民事厅长家里借宿。田总干事依旧是不动声色，暗中寻思民事厅长虽然不是他的上司，但听说与省里的几个大员都有着不错的交情，正好眼下有个人受不了南方潮湿的天气，临时回了老家休养，腾了一间空房出来，这个顺水人情不可错过，于是便答应了。

十二

离开青年会

沈我思自从换了房间之后，如他所愿很少再见到郑满川，因此坏脾气也逐渐动用得少了，陈芊羽也依然是不见踪影，他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已经有几天没露过面了，好像世上本没有她这样一个人，过往种种不过是自己在来榕的船上做的一个梦。他闲时也常去万寿桥、江边长堤等地走动，希望某一天能见到陈芊羽背着双手，伫立江边，远望着江水滔滔，风吹起她的裙角，澹荡不绝，可惜这一切的幻象都没有变成真的，每当这个时候，他自己仿佛也有些恍惚了。

这一天，沈我思刚回来，脚下的路好似会无限延长，怎么走都到不了终点。还未到青年会，就看到有一个身影在大门口躲躲闪闪的，像是主人本尊躲了起来偷懒，派了他的影子出来公干，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叶嘉志。这厮以前常与金西亭在一处，形影不离，仿佛是金少爷身上长出来无用的一部分，但自从金西亭开始全力追求伊璇后，似乎重新找到了人生理想，大彻大悟，这一部分便自然被舍弃了，谁知今天流浪到了这里来。沈我思整日都有些恹恹的，又不太喜欢他缠着自己问这问那，自己有义务为他开智启蒙，但又交不出满意的货色，便想低了头佯装看不见，叶嘉志颇有些不解风情，没有参透他的意思，几步跨上来，抓住他的胳膊道：“我思哥，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沈我思距离走进青年会只差了几步，终究也没能避开，感慨造化弄人，不得不做出错谔的样子，表情之逼真，几乎可以乱真，差点连自己都相信了，说道：“咦，怎么是你？我只顾走路，险些没有看到你，是叶伯父叫你来的吗？”叶嘉志摇头道：“不是，我是偷瞒着他来找你的，想跟你说一说芊羽姐的事。”

“什么？”我思的眉毛高高扬起，差不多快要逸出面目逃去，吃惊地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这一回却不是装的，就是装也没有这般像法，叶嘉志信过他的胡话，但毕竟还没有笨到家，斜了眼睛看他，冷笑着道：“难怪姐姐这几天都没有提到你，原来都是真的！”沈我思只是央求他，对付他可比对付芊羽容易多了，几番交锋后，以一杯咖啡的代价成交。

青年会的小会客室里弥漫着一股咖啡的香味，氤氲不散，沈我思的皮鞋悄无声息地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来回地踱着步，叶嘉志不住口地抱怨头都被他转得晕了，他也宛如没有听到，嘉志对他说的话，挤去若干水份，再拼拼凑凑，自行补充一些难以启齿的细节，居然也还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原来就在前几天的那个晚上，陈芊羽没能邀到沈我思，反受了一顿抢白，一气之下，独自去探望叶伊璇，伊璇避而不见，倒是叶太太拉着她说了好一阵子话，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城静如墟，只有疏星数点，和她自己投在路上的影子。刚走出来不久，正遇上慌慌张张跑来的叶嘉志，原来他和金西亭被人骗去赌场玩乐，输了一夜，倒欠了人家不少钱，金西亭人机灵，撇下叶嘉志先溜了，嘉志没溜成，被十多人追打，金西亭不在，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芊羽倒还算镇定，推着嘉志叫他先跑，叶嘉志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脚软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路上跌了好几次，等到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陈芊羽还落在后面，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他有在赌场一掷千金的勇气，却是无论如何不敢让父母知道这件事情，踌躇了半天，自忖就算加上他，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这样一想，像是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借口，闷闷地回了屋，着实在家里老实了几天，直到听说芊羽被人打伤住了院，这才急忙来找沈我思，将事情掐头去尾，省去若干环节，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临到末了又将一张纸条塞在他手里，说道：“芊羽姐就住在这家医院里，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你去看看她吧，可别对我父母说起，就是说了，我也是不认的，我母亲自然是信我而不信你，那个时候，你自讨没趣，可也怪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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