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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有多难过。

稍稍一想,她就想哭。

安季同摇头,“……不知道。”

这一诡异的停顿令熟悉他性格的安季临和安楠侧目,怎么觉着爸爸/哥哥像是知道什么呢?

☆、第 127 章

一行人过来看看,知道暂时没什么事安了心, 其他的却是帮不上忙。

四人离开, 齐琳落在最后, 趁人不注意给安楠塞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字:尧。

拿到东西后, 安楠算是明白大忙人齐琳怎么特意来警局看她了。

不是同情她的遭遇,不是突发兴起, 而是有人让她来。

在她心里, 尧翔宇的案子破获, 齐琳帮她代言拓宽《末日》的知名度, 已经是一笔还一笔偿还清楚了, 可在尧家人的眼里,原来还没有清。

安楠记住号码,把纸条塞进裤袋,希望不会有用到的那一天。

警局门口, 安季同走到车旁, 想起什么转身对安季临说:“我有事出去一趟,迟点回家。”

安季临有不少事想问,比如安楠究竟是哪个朋友的孩子, 比如怎么好好的朋友孩子突然变成弃婴,再比如安季同究竟有什么瞒着安楠也瞒着他们。

但这些话在看到安季同略为凝重的神色时, 全部吞了下去。

他想:哥哥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等晚上回家后再详细地询问好了。

于是,兄弟俩在外面分开,一个开车回家, 另一个在驾驶座坐了好半天,总算下定决心般开往郊区,路过花店还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一共19朵。

京市郊区有两座墓园,一南一北被中间的一条河隔开。

南边是有钱人的墓园,北边是一般市民的墓园,南北两座墓园隔河相望,泾渭分明,互不牵扯。

天阴沉沉的,下起毛毛细雨。

湿/漉/漉的天气,又是临近傍晚的时间,墓园没什么人过来。

长长的石阶上有两个特立独行的人,一个手捧百合拾级而上,一个打着顶黑伞从上面下来。

擦肩而过之后,安季同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不疾不徐地踩着石阶下去,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熟悉感。

可就是想不起究竟像谁。

大概是错觉吧?

安季同摇摇头不再多想,朝着记忆里的位置走去。

他走得很慢,自第一次把骨灰放入墓园,已有二十年不曾来过。

这些年墓园进行改建有了些许变化,差点没认出来。还好,他当初选位置的时候记得她喜欢高高地眺望,记得她喜欢有生气有阳光的地方,特意选了个高一点阳光充足一点的位置。

脚步声停了。

停在一块仅有四个字的简单墓碑前。

——苏南之墓。

“阿南,我来看你了。”

安季同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把新鲜的百合花束放在墓碑前,“二十年没来看过你,你会怪我吗?应该不会,毕竟是你的请求。我记着呢,让她作为我的女儿长大,不让她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可她还是快知道了。阿南,你的女儿很漂亮,像你,很聪明,也像你,认定一个道理不撞南墙不回头,执拗的地方更像你。”

谈起安楠,他有无数的话要讲。

那是他积攒二十年的话,总想着有一天可以说给苏南听,每一句都是他斟酌再斟酌过的,无奈时间不允许,他挑了部分来说,天色越来越暗,不得不离开。

“阿南,过些日子等楠楠的麻烦过去,我找机会带她来看你。”

“她,是时候该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点担心最近楠楠的麻烦是不是来自于他。”

仅提起一个字,安季同眉头微皱,好似不太乐意提及,随后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阿临还在等我的答案呢。”

从墓园出来,安季同远远地望了望,然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苏南之墓所在的位置。

他坐进车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脸上发上的雨水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二十年不曾过来,为什么苏南的墓看上去就跟时常有人精心打理一样?

苏家至今还没放弃寻找失踪的苏南,不可能知道这里的墓碑过来打扫,那又是谁?

会是墓园的管理人吗?

安季同摸不准什么情况,时间太晚,他决定过两天再来一趟。

“咚咚咚。”

驾驶座的车窗被人敲响,他转头一看,是一把黑伞,穿着之前在石阶上见到的那个男人的衣服,伞压得有点低,看不清脸。

是没叫到车?

安季同降下车窗,“有什么事吗?”

一股淡淡的百合香飘来,打伞的男人没有回答,安季同生出警惕心,把车窗升了上去。

“咔”的一声,车窗被卡,无法升到顶。

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安季同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是……”

**

京市监狱。

男人握着手机看了很久,“安楠有麻烦了。”

贺泉一愣:“什么麻烦?”

“她被人盯上了。”男人扭头看贺泉,贺泉被他看得不自在,但心底对安楠的担心胜过这份不自在,“哥,她被什么人盯上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你,帮她吗?”

“帮!”贺泉不曾犹豫就点头。

**

京市警局。

饭点老早过了,周佐百忙之中想起安楠没吃饭送来一碗泡面,还加了根香肠。

安楠随便泡泡吃完,继续捋思绪。

“叮——”

华生:【你真的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柯南:【没有。】

柯南:【怎么了?】

华生:【我找到目击证人了,对方表示樊天瑞就是跟你走的,身高、年龄、发型全部符合。】

柯南:【怎么可能?!】

华生:【双胞胎?】

柯南:【我爸说了,不是。】

华生:【哦。】

陷入不解的难题。

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可是没有血缘关系,还在各方面很是相似的就少了。

不一会儿,房间门口又来了一个人,是高赞从宁市赶过来了。

雨下得很大,他没带伞,淋得头发身上全是水。

安楠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笑了笑:“不用这么急过来,赶紧喝点热水暖暖身体,我去问问周副队有没有毛巾给你擦。”

“我没事。”高赞五指扒住头发往后一拨,露出光洁的额头,把湿了的外衣脱下往椅子上一搭,里面的毛衣没有湿,“你看,我没被淋到。”

安楠还是给他倒了杯热水。

转个身的功夫,高赞已经站在她书写的白板前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递过去一杯热水。

“看出什么来了?”

高赞接过滚烫的水没有喝,放在手心暖手,“从这些线索来看,对方看上去是为了针对你。他既然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对付你,不可能只是把你困在这,肯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安楠:“我就是在想不通对方要什么,我没权没势,说钱财我拥有的又不多。如果单纯是想折腾我的疯子,那肯定是冲我本人来,怎么也不该对名声下手,我根本就不在意名声,我在意的……”

顺嘴那么一说,几乎不过脑子,说出来后却打了个寒颤——安楠最在意的是家人,是安季同,全息都要往后排。

对方如果要动手,要冲着谁,不言而喻。

高赞按住安楠隐隐发抖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现在马上给叔叔打电话,让他回家哪里都不要去。”

“嗯嗯!”安楠拿手机的手在抖,好容易说服自己才和安季同分开没多久不会有事,拨出电话,关机了。

转而给安季临打,很快接通。

“叔叔,我爸在家吗?”

“不在。你爸说要去办点事,我们在警局门口分开的。”安季临看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好吧?”

“好。”

安楠按下跳动过分的心跳,不安地来回踱步。

其他的她可以全不要,唯独安季同不行,他为她远离家乡远离故土,付出一个男人最美好的二十年时光,是她唯一不能被人触碰的逆鳞!

高赞陪着她,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持和鼓励。

等待的时间显得非常漫长。

一个小时后,安季临来电:“你爸还没回来,电话关机,怎么回事?”

九点多了,还没回来?

安楠的心当即一个咯噔,“他有说去做什么吗?”

安季临:“没有,就说有事。”

电话两端,尽皆沉默。

安季同开车出去,就算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也能充上电,他不是出门在外还关机让人联系不到操心安危的性子。

“……现在还没消息,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话,安楠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安季临听。

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出错,对方想要她痛苦,想要她崩溃,冲她一个人来就好,没理由针对安季同。对,就是这样!

安季临有些不安,“我出门找找吧。”

“嗯嗯。”安楠被困在警局,再着急也出不去,瞥见桌上的笔记本心思就活络起来。

既然安季同开车出去,入侵交通指挥中心查看他的车通向哪里,在哪里出现过,不是多难的事。

预感到她要做什么,高赞急忙按住安楠的手:“别!你现在动了手,叔叔回来后知道你没获得权限就这么做,会自责的。”

这和上次救安子真的情况不同。

上次是先上报等到权限下来再干的,这回要是一声不吭悄悄地干了都够不上先斩后奏的程度,完全是违法入侵。

尾巴抹干净没被发现还好说,可现在安楠的一举一动被人算计着,要这也是其中一环,绝对曝光没商量。

安楠清楚地知道后果,可就是关心则乱,想早点知道安季同是否安全。

“抱歉,我……我有点混乱。”

“没事,叔叔会没事的,也许是手机坏了呢?”高赞心疼地抱着慌乱的安楠,一遍遍地安慰她。

他见到的安楠是自信的,活力的,张扬的,运筹帷幄仿佛天生的领袖令人臣服,何时见过她像没头苍蝇一样不计后果只为确认安季同的安全?

高赞暗暗在心底祈祷:叔叔千万不要有事,否则真不知道安楠会做出什么事来。

又是一个小时。

周佐带着满脸“请节哀”的歉意进门:“安楠,你父亲出车祸过世了。”

☆、第 128 章

“…………”

安楠面无表情对周佐说:“今天不是愚人节,周副队和我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太过分了吧!”

人, 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

周佐见多了每次通知受害者家属时他们的表情, 刚听说噩耗的不敢置信, 还骂他们诅咒人乱说话, 等真正见到尸体后不得不接受事实崩溃大哭,哭到晕厥进医院的都有。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低头道歉:“抱歉。”

“…………”

高赞闭了闭眼,忍住那一瞬间带来的晕眩感和对将来的恐惧——安季同死了, 安楠要疯!

他出生于完整的家庭,无法对被亲生父母抛弃后由安季同抚养长大的安楠做到感同身受,只觉得当年的安季同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地把安楠抚养长大真的很不容易。

于安楠而言, 安季同不止是相依为命的父亲。

或者说正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 她对安季同的付出感到震撼,对安季同的尊敬和喜爱更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高赞轻轻地叫了声:“安楠。”

声音之轻, 唯恐惊吓到她。

“安楠。”

“安楠!”

“楠楠。”

一声“楠楠”把安楠拉了回来。

“我爸,他, 怎么……”

五个字憋了半分钟, 说一个字停一下, 每一个音节都需要无比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把眼睛憋红, 把嘴唇咬出血,就是喊不出那个“死”字,仿佛只要这个音节出口,事情就再不能挽回。

周佐:“京市郊外有两座墓园,中间隔了一条河。今天的雨下得比较大, 两辆车迎面开过,路面打滑,叔叔的车撞破护栏,掉进河里。等到打捞起来,已经没办法救了。”

打捞起来……

没办法救了……

两句简短的话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旋,安楠好似看到安季同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慢慢地被车里渗进去的水淹没。

车里有限的氧气一点点地被水挤出去,冰凉的河水缓缓地从底部蔓延,盖过脚背,没过膝盖,高过胸口,直到堵住呼吸……安楠狠狠摇头,她不信,她不会信的!

安楠两手的中指神经质地发抽,她自己没注意到,高赞一直注意着她看见了,心疼地抓住她的手包裹住她的手指。

“楠楠,我们先去看看叔叔。”不敢提任何有关“死亡”的字眼,更不要说“认尸”。

安楠下意识地甩开高赞的手,“我不去!”

她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找个没人会告诉她安季同已经死了的地方!

怎么可能死呢?

她早打算好了,安季同和仲莉再谈一段时间,如果双方相处得可以就推一把,要是能够早点生个弟弟妹妹出来,她会比所有人都宠爱那个孩子。

把他当自己的孩子宠着长大,会手把手地教他说话、写字,会陪他玩耍,给他买一屋子的玩具或洋娃娃。

她甚至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男孩叫安修谨,女孩就叫安秋瑾,二胎和龙凤胎的名字全有了。

绝对不要像她的名字一样——她问安季同为什么取名“楠”,他的回答竟然是“南瓜好吃”。

而现在……

爸爸没了,弟弟没了,妹妹没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

安楠想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她孤身一人来到世界,被亲生父母如废物垃圾一般丢在垃圾桶里,不是安季同把她捡回去,早死了。

如今,捡她回去给她一个家的安季同死了,那她干什么呢?

高赞看着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的安楠,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预料到安季同出事会给安楠带来很大影响,却不曾料到影响竟然这么大,她的眼失去光彩,失去活力,失去生活的勇气,前进的动力。

“楠楠。”高赞从背后抱住安楠,“你不愿意,我就代你去。”

安楠不反抗不回应,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高赞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跟周佐离开,前去认尸。

尸体很完整,除了车祸撞击时额头撞到方向盘产生的伤口,其他地方没有太大伤害。

因为报警快打捞快,尸体没有在水下泡太久,能够十分简单地辨认出的确是安季同。他穿着今天下午来警局看安楠的衣服,身上带着的东西一样没少。

认尸结束。

高赞不是家属,无法签字把安季同的尸体带回去。他还在想回去后怎么和安楠说,安季同的父亲弟弟和女朋友全来了,见到安季同毫无生气地躺在那,抱头痛哭。

怕老人年纪大了受不住刺激,安季临扶两位老人出去,仲莉看向高赞:“你是?”

“我……”这不是什么好场合,但不介绍又不行,高赞硬着头皮道,“我是楠楠的男朋友。”

“她人呢?”仲莉问。

高赞看了眼安季同的尸体:“她不愿接受。”

仲莉能够想象,“他以安楠为傲,经常在我面前提她,很多时候我都在听他说安楠小时候的故事,父女俩相依为命,互为天地,他……”顿了顿,微带哽咽地说,“怎么舍得丢下我们呢?”

这个问题,高赞无法回答。

人的一生总会面临无数个意料不到的事,那就是意外。

意外发生之时,没有人能有所准备,有所反应,再是悲痛,还得接受。

急切的脚步声传来,钟斯年气喘吁吁地跑来,在里面看了一圈没见到人,就问:“安楠呢?”

高赞:“在会议室。”

周佐一愣:“你怎么出来了?”

钟斯年:“听说老安出事,我猜她会有动作,拜托唐局先让我出来。你们有人看着她吗?”

高赞和周佐对视一眼,齐齐瞪大了眼,他们一个要带路一个要认尸,看安楠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就没想太多。

糟了!

三人急忙赶回去,会议室内空无一人。

周佐找人调警局的监控,高赞出门问人,钟斯年点开留在桌上的笔记本,打通尉迟舒的电话:“尉迟,我把IP给你,赶紧给我查查安楠用这台笔记本做了什么。”

收到IP后,尉迟舒二话不说查了起来,越查越害怕。

“钟队,她怎么入侵京市监控系统去了?”边说边不忘给扫尾,“啧,她是有多着急啊,这么多痕迹一点没扫。”

以安楠的能力给自己扫尾还不简单么?

不扫只有一个可能:没那个必要。

钟斯年:“她干了什么?”

尉迟舒:“我没她那么快的速度,看她做了什么需要点时间,你别急。”

“不能不急。”钟斯年深吸一口气,“老安出车祸过世,我担心她承受不住。入侵痕迹都不管了,我认为她现在根本不在乎之后会怎么样。”

“艹!”尉迟舒狠狠地骂了一句,加快速度,“钟队,我找火神帮我,尽快给你结果。”

他的技术和现在的安楠能够打个五五的平手,要跟着安楠入侵京市监控系统再完美地扫尾出来,还要追求时间和效率,那就有点难度了。

挂了电话,尉迟舒就找火神帮忙。

这头,钟斯年看着安楠写下的白板内容,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要对付安楠?对方是想让安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吗?

周佐和高赞几乎同一时间回来。

周佐:“她开车出了警局。”

高赞:“有人看到她气势汹汹的好像要去杀人。”

这个特殊的时刻,高赞根本不敢隐瞒更改目击者的原话,因此他们更明白安楠此行的目的。

“我去联系今天那家人。”周佐转身就跑,行动匆匆。

高赞和钟斯年却看着周佐的背影没有行动,以他们对安楠的了解,她此时最可能做的不应该是对付碰巧出现在现场的那家人。

毕竟对方做了这么多,牵扯这么多人,那家人很可能也是被利用的。

为了安楠,高赞抛弃对钟斯年的个人偏见和情敌意识,严肃地问:“到底是谁要对付楠楠?”

钟斯年摇头:“不知道。”

此时,把保时捷开出真正顶级跑车该有速度的安楠,拨通了一个电话:“你好,请问一下,今天下午四点左右是不是有个很是帅气的男人来买百合花?外面是黑大衣,里面是定制的银灰色西装三件套,打着深蓝色的条纹领带,他一共买了多少朵百合花呢?”

对方不愿透露,安楠就说:“是这样的,那人是我父亲,这个时间他还没有回家,电话打不通,我很担心他的安全,想根据他手机最后的定位来查查他去了哪里。花是有花语的,我想通过数量知道他去找了谁。”

花店的人一听各方面细节对的上,担心出事,还是说了:“19朵。”

不止说了,还说得很详细:“19朵百合花代表‘一生守候’,我包扎的时候还问他是送给喜欢的人告白用的吗?他笑了笑,说‘她喜欢百合,却从来不知道19朵百合代表什么’。”

安楠道了谢,打死方向盘,保时捷直奔安家别墅。

别墅里只有留下来照顾安子真的毛代珊,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楠楠你回来了?”

她想问“你们不是认尸去了吗?”,可看着安楠黑沉沉的根本看不到底的眼神,总觉得此时此刻的安楠很是让人害怕,不敢再问。

而以往总是笑吟吟打招呼的安楠,根本没理她,上楼直奔安季同的卧室,翻床底。

安季同写了她的成长日记,一写就是二十年。

安楠相信,在那之前肯定还有别的事促成这个习惯!

果然,床底有个行李箱,一打开,里面是一本本的日记本,还有一朵洁白的百合干花。

☆、第 129 章

安季同有把东西藏床底的习惯, 重要的东西从不锁在抽屉和保险箱里。

百合干花是很正常的干花, 没有线索, 安楠毫不犹豫地翻开日记本,第一次接触安季同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最早的那本日记是从安季同17岁那年开始记的。

情窦初开的少年用工整的笔记一字一句地记录他喜欢的对象,心动的过程, 交往的经历。

一见钟情是什么滋味, 我懂了。

牵肠挂肚原来是这样的。

阿南答应当我女朋友了,开心!

阿南骂我傻, 可我只是不想让她淋雨。

阿南喜欢百合花,她说以后要把家里的花园种满百合花,我说我要陪她一起种。

阿南生日,我送了她19朵百合花, 花语是一生守候,可她傻乎乎的,只喜欢百合花, 根本不知道19朵的数量代表什么。

至此, 线索明了,安季同买19朵百合花是为了去见这个名叫“阿南”的女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去京市郊外的墓园?

阿南死了,还是他们约在那里?

可从安季同的通话记录和微信聊天记录来看,并没有和人提前约定时间与地点。

安楠继续往下看。

之后的好些本全是交换日记, 是陷入恋爱漩涡的少年少女顺从大流,将自己一天的经历和想说的话全部写下来,等待对方的回复。

她看书速度快, 一目十行,渐渐发觉变化。

安季同读的是京**医学,阿南读的是京大的计算机,两人虽在同一个大学读书,但学校太大,教学楼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又因专业不同,共同话题偏少。

交换笔记中,阿南的话越来越少,往往写不满一页。

对比之前她的叽叽喳喳能够花两三页讲述大学生活的兴奋,其中的冷淡可见一斑。

安季同许是察觉了,可他还是维持以前的习惯,满满的两页内容,有自己的日常,有天气变化对阿南的叮嘱。

日子慢慢地过着,交换笔记没了,因为阿南写交换笔记时被室友们看到,觉得她太土太落伍,安季同不舍却只能同意。

没有交换笔记后,安季同的日记内容也少了。

他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不过是因为知道会看内容的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这才绞尽脑汁地写下那一段段内容,拼凑着她时的欣喜画面。

直到订婚结束,日记戛然而止。

直到最后,安楠还是不知道这个名叫“阿南”的女人全名叫什么。

但有什么难呢?

不过是入侵京大的学籍管理系统寻找一个当年和安季同同年入学,计算机专业的女生,名字里带着“南”字,再简单不过!

苏南!

安楠看着两个字冷笑,就是这个人抛弃她爸爸的一片真心吗?

什么情况下女人会刻意开始对男朋友冷淡不说分手,却还吊着他不说清楚呢?备胎!

这个苏南,一边有了更喜欢的对象,一边吊着安季同不分手,既放不开那个男人,又舍不得安季同的温柔,就是避免自己没有退路。

渣!

不是因为她,爸爸不会出事!

安楠心底很清楚这是迁怒,但人之常情,失去至亲的痛苦让她下意识地选择最该憎恨的人。

她仔细地盯着苏南的证件照,要把这人记住脑海,然后眉头一皱,放大苏南的照片,在她的右眼下发现了一颗泪痣。

她认识的人里没有几个有泪痣的,唯一一个是她5岁那年差点被诱拐,而在被薛巍催眠的时候见到的女人。

那时,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记得那颗泪痣,还有她的口型:对不起。

这女人,居然在多年后要来诱拐她吗?

苏南,她怎么敢?怎么敢!

安楠用力得手背青筋爆起。

客厅传来动静,是安家的人回来了。

毛代珊在问:“楠楠怎么比你先回来?”

安楠比他们先回来?

安家的别人不知道,安季临可是下午去过警局非常清楚安楠还不能离开的,她怎么回来的?车库没有她的车啊。

正想多问两句,安楠打开房门出来,她单手扶着楼梯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浑身的怒气还没收敛,致使她犹如一把即将奔赴战场的宝剑,满是锋芒。

她的视线划过两位老人,定在他身上,冷冷地问:“苏南,你认识吗?”

“苏南?”安季临一愣,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

他没反应过来,两位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的老人可不会忘记?

“怎!么!会!忘!”那一字一顿的悲愤和厌恶,很是熟悉。

安楠再度从慈祥的奶奶眼里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憎恶,这一次,爷爷也不可避免地痛恨,因为他们知道安楠不可能无的放矢,她问苏南必定是有理由的。

爷爷:“是苏南?”

安楠点头,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爸爸买了19朵百合花,苏南最喜欢的就是百合花。”

“是了是了。”爷爷闭了闭眼,“他和我提过,想在家里的花园种百合,我没答应。”

“答应?”奶奶冷笑,慈眉善目的老人提起“苏南”那是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痛恨,拍着胸口吼,“不是她在结婚前夕闹出事来,季同会一走二十年吗?”

安楠的心一跳,撇开两位老人去看安季临,却见他点了点头,“他们大二订婚,毕业后结婚。结婚前两天,哥见到她和另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婚礼取消了。”

这算是安家的丑闻。

他们谁都不愿提起,在安楠到来后每个人的嘴都闭得紧紧的,但在安季同车祸死亡的现在,他们比谁都想知道是谁害死安季同。

爷爷:“她又出现了?”

奶奶:“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她害了我家季同一次不够,还要再来害第二次!”

安楠不太确定,她刚刚入侵郊区墓园的系统,找到好几个苏南,墓园附近的监控下午刚坏,内部没有监控,所以看不到安季同到底有没有上去,又去了哪里。

她摇头:“暂时还不确定,我要去出事的地方一趟。”

安季临急忙道:“我跟你去!”

“不。”安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爸爸不在,子真还小,你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必须留下。”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安季同最宝贝这个女儿,安季临不愿意哥哥刚离世,他的宝贝女儿紧跟着出事,那他怎么对得起哥哥?!

安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迫不及待要和那人见面了呢,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你留下,如果有人过来找我,帮我拖延。”

安季临还在犹豫,因为他已经意识到所谓的“有人”是谁。安楠从警局离开肯定没有走正常的程序,算是带着还没洗清的杀人嫌疑“畏罪潜逃”。

爷爷两眼一眯:“你要去找苏南?”

“对。”安楠稍稍透露一点,“我怀疑爸爸去了墓园见苏南,可在我的记忆中,我5岁那年被诱拐时见过她,所以我要确定到底真相是什么。”

这一句简直如晴天炸响惊雷,惊得四人愕然到说不出话来。

苏南失踪多年,尽管苏家没有放弃还在派人寻找,但大家都猜二十年来没找到人肯定是死了。

可苏南死了,安季同怎么知道?苏南没死,又为什么要去诱拐安楠?

全是疑点。

四人的脑子根本不够用,被绕来绕去的线索纠结得看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

爷爷拍板:“你走吧,我帮你拖住他们!”

安楠道了声谢,大步离开。

安季临追出来喊住她,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叮嘱道:“哥哥最宝贝你,不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别让他担心!”

安家所有人都看在安季同的面子上对安楠好,哪怕安季同走了,安季临还是会注意到她身上没穿外套。

安楠摸摸还带着体温的大衣,穿进袖子,打好腰带,郑重地点头:“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完,也不撑伞,顶着大雨出去,保时捷飞了出去。

安季临叹着气进屋,两位老人在沙发上严阵以待,毛代珊去煮姜茶,四人静静等待不久后即将到来的警局众人。

果不然,钟斯年、高赞、周佐到了。

三人一见安家这个阵仗,暗暗叫糟:安楠比他们走在前面,还有人帮忙,还来得及么?

爷爷:“三位大晚上地过来,还喝杯姜茶驱驱寒。”

毛代珊一人倒了一杯,姜茶都是刚煮好的,滚烫。

可见安家人早早知道他们要来,全准备好了。

钟斯年没有废话,开门见山:“老爷子,安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她甚至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您知道她去了哪,麻烦告知。”

危险?哪危险了?

安楠很是冷静,思路清晰,还找到安季同的去向,脑子不能更清楚。

爷爷捧着姜茶喝了一口:“楠楠不是在局里吗?她的行踪,你们最清楚不过。”

高赞看出他打太极的心思,安季同意外去世的现在,停尸间还悲痛不已的安家人竟然平静至此,安楠绝对回来过,还带回了什么重要线索,否则安家人不可能这么平静!

他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最要追的就是速度,没工夫和人打太极了。

“老爷子,安楠身上的嫌疑没洗清楚,她这样贸然出来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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