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驿站定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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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驿站定情

护城河旁的苏纶纱场在停了三天工时后,又恢复了“嘭嘭嘭”的织机声。工人们重新推着老虎车把货物运到码头,又由码头将这些美丽的布料、织品运输至全国各地。

一部黑色的汽车停在盘门卡口,被驻扎的浙军拦截,只见一个持枪大兵气势汹汹地拉开车门,伸头进去粗暴的盘问了几句,可话音未落,竟被里头一只粗壮的手臂挥了出来。在那大兵吃了两个巴掌后,卡口处的士兵们“唰”地举起二十几杆枪,拉栓,瞄准。

好大的胆子!苏州城已被咱们占了,奉军都屁滚尿流的滚蛋了,你这小小的民用车居然这么猖狂!

带兵守门的是浙军一旅长,他摁灭了烟头,边走上前边骂娘,扯了扯腰带,捏紧了配枪,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命,上头可是说了,谁要是在这节骨眼当冲头,直接枪毙,不必汇报。

可当他站在车门口,瞄了一眼车窗内的人,他愣了,随即往后头甩甩手,二十几杆枪又齐刷刷收起。他也不叩窗,赔笑道:“吴老板呀,您说您要进城招呼一下兄弟呀,让司机说一下就好了呀,这搞得……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不是么?哈哈。”他也不管车里的人能不能听到,自顾自地说着,又转头呵道,“还不闪开,都瞎了不是!滚滚滚!”说罢,自己也退后了几步,让开了路。

车内并没有什么回应,而回应旅长的是发动机的一声咆哮,轮子一滚,卷起一道灰烟。众人眼瞅着这黑架子驶向了城内,朝着二马路的苏纶纱场的织布厂去了。

“乃娘希匹,看把你能耐的!我呸!”旅长拍了拍一身的尘土,悻悻地骂道。

旁边一小兵递上一根卷烟,划了火柴,轻声问道:“老大,消消气。这他娘的是谁啊,这么狂,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旅长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道:“这他娘是江浙首富啊,别说不把我放眼里,连大帅都没在他身上得到过好脸色。”

“这么牛……那得多有钱啊?”

“没脑子,他那些钱能数得过来?滚滚滚,晚上大帅要来,赶紧去把松鹤楼给我清场了,再去山塘街找几个最好看的娘们送过去。”

苏纶纱厂的厂房内,近千台铁织机马不停蹄的运作着,这次打仗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得空休息了几日而已,作为中国纺织业最大纱厂,整个苏州纺织业的半边天,它没有理由也没有人能让它、想让它停下。毕竟,它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摇钱树。

而此刻,厂房李经理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吴志雄一脸严肃的下车,他预感到大事不妙。吴老板虽不隶属于纱厂体制内,但这厂子的大部分供货与销路都与他息息相关,看他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难不成货出了什么岔子?

还未等李经理开口问候,吴志雄便冷冷地问道:“她在哪?”

这问得便是吴家大小姐吴烈鸢呀!李经理心头一松,但又随之一紧,松得是看来与货无关,紧得是这大小姐是不是犯什么事了?她那天跑来厂里说要躲上几天,自己可是没管没问,直接安排了最好的住宿给她,藏在高管的宿舍里头了。

没法子,当李经理惴惴不安的领着吴志雄找到吴烈鸢时,索性这大小姐正躺在沙发上看书,否则吴老板要是落了空,自己哪有什么好果子吃。但随即吴志雄上前狠狠地抽了吴烈鸢一巴掌后,李经理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这大小姐还真犯事了呀?我这不会成了共犯了吧?

“去忙吧,老李。”吴志雄道。

“是,是。”李经理急忙跑路。

“你打我作甚?”吴烈鸢捂着脸怒道。

“李一竹差点被你打死。”

“哦,差点,就是没死。没死,你打我作甚?”

“我打你,不是因为他,就算你打死他,我也无所谓,李家也不敢对我吴家多一句怨言。我打你,是因为你这孽障,竟然去救金志良那小畜生。”

“小畜生?你凭什么这么骂他?他哪得罪你了?”

“哼!你可别告诉我,你对他有什么意思?”

“我喜欢他,怎么了?”

“你!你想气死我!他可是金清仁的私生子,一个娼妓的野种,你不准和他有任何瓜葛!”

“那又如何?喜欢便是喜欢,和他是谁,没有关系。”吴烈鸢想起虞美人的那句话,她到此刻方觉有理得很,与人交友,在乎人品,和身世背景又有何关联?

可自那一日,自己赌气跑了,甩下金志良和虞美人两人留在虞园后门,吴烈鸢这几日心里也不得滋味。她思前想后,辗转反侧,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在和他置气什么呢?见不得他关心别人么?受不了他榆木脑袋不解风情么?难道自己这么好的条件,想与他交好,他还不乐意了?

也许是自己太过自私了?他和虞美人之间只是出于普通朋友间的关心?自己怎么会一时意气耍了脾气,可为什么听到他替虞美人说话,辩驳自己的言论时,又那么的生气呢?是啊,他不懂,他又没看到自己把车飞驰到虞园外面后,撞停在河边的护栏上,趴在方向盘上撕心裂肺的痛哭呢?唉,想回头去找他,可自己那可恶的自尊又不允许,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身处险境,又开始担忧起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

“你!孽障,不知廉耻,和于来凤那贱货一个德行!我回去再教训你!”吴志雄大怒,吼道:“阿宽,阿宽!把她给我带走!”

于来凤?二娘?她怎么了?平日里知书达理,只会玩弄书画的人,为何骂她“贱货”呢?吴烈鸢分神一想,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双手抓住,阿宽道:“得罪了,大小姐。”

而于来凤……

一个白色的木匣子摆在虞园的书房内,虞守义背对着众人,无神地望着窗外。许久后,他沉声道:“都出去吧。王管家留下。”

屋内的护卫们应了一声,撤了出去。而王管家一身冷汗到现在还未干透,因为那盒内之物,是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准确地说是一只被割下来的左耳,上面还有一个圆形的金耳环,这是很多很多年前,虞守义送给她的,但此刻已无任何光泽,仿佛和这耳朵一道失去了生命。

“我与她相识近二十五年,因为容儿,她等了我六年,又因为虞儿,我不能娶她。可她依然信我,潜伏在他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十九年了。时间啊时间,白驹一瞬,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怨我,怨我……”虞守义闭上了眼,心思如潮,久久不能平静。

“老爷,当下我们应当要有所防范啊,吴志雄既然能把这……这东西送到虞园来,想必寓意匪浅。”王管家瞅了一眼那盒子,又忍不住一阵哆嗦。

“怎么防?事情到了这地步,就差他亲自上门来撕破脸皮。来凤这耳朵啊,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警告,他是想告诉我,他吴志雄不会再依赖我虞园的任一产业,呵,他的野心向来也不仅仅满足于丝绸和服装行业。我估计,他早就知道来凤的底细,选在这个时候动手,说明他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他想要的可不是江南四大家族之首的虚名。”

“那他想要什么?”

“但凡成功的商人,都不会满足于富甲一方。他想要的,是富可敌国。能令众人俯首称臣的大富豪。要知道,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终究是真理,有钱便能改变一个人、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国家的命运。”

“这……老爷,他到底想做什么啊?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能明哲保身已属不易,难不成他还有闲情去救国救民?”

“你不懂他,当然,我也看不透他。但我相信,他是高处不胜寒啊,在不上不下、进退两难的处境中,唯有权力才能令他安定,也只有权力能保全于他。而想得到这种生杀大权的控制力,也唯有金钱。”

王管家似懂非懂的迎合着,他能理解一个人对财富无穷尽的追求,但是很难理解吴志雄为何要在当下与虞园“撕破脸皮”,但他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位名利淡泊的老爷,又恢复了步步为营的谋略意图。看来,这世道又要变天了。

“虞儿现在身处何地?”虞守义问道。

“据西华来的线报,小姐和金志良昨夜留宿在西华郊外的驿站内,应当是从别离亭方向来的。”

“好。带足人马,去西华。”

“是。”

王管家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老爷不是说不管小姐做什么都不要打搅么?怎么现在又要兴师动众去寻她了?

西华,别离亭远处的驿站内,人烟稀少,只有零散几个赶路人在喝茶歇息。二楼的包房内,只有金志良订了一间,他正焦虑地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不醒的虞美人。老板说她可能受了风寒,突发高热,可替她敷了冷毛巾,喂了一碗祛伤寒的药,怎么还没见好些?唉!只怪自己对医术一窍不通,这病急乱投医,胡乱给她吃了药,难保雪上加霜、耽误病情啊。得想个法子,带她去镇上看看。

“虞小姐,你好好待着,千万别出事啊!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车叫上一辆,我带你去找大夫!”

金志良说罢,刚想起身,谁知,虞美人的一只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滚烫滚烫的手掌心。金志良一愣,关切又欣喜地问道:“你醒了?好点了吗?感觉怎么样?”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而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金志良顺手拿掉她额头的毛巾,却被扑面而来的一个环抱,紧紧抱住,一个炽热的身体正融化着一个冰凉的身体。虞美人伏在他肩膀上哭着,没有言语。金志良能感受到自己脸庞贴在她的耳朵上、她的鬓角上,那种柔软与挠人的骚动,他竟渐渐忘了她是谁,自己又是谁,手中的毛巾不堪重负地掉落,他的双臂也不自觉收拢,将身上的女子死死地紧勾住。

他们都很用力,仿佛都害怕有一方会失手,也害怕这只是一个梦境。

“我……我看了木盒里的书信……一封是娘亲写的,一封是叶管家写的……呜呜呜,我是一个孤儿,真是一个孤儿……”虞美人哭得不能自已,几近哽咽。

“虞小姐,你不要难过,我也是孤儿,有我陪你……”

原来她趁着自己出去拿药、熬药之际,已经打开了木盒,“孤儿”,真是一个感伤的词。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虞美人喃喃,只不过双臂已悄然垂下,但并未脱离金志良的怀抱。她需要一个怀抱,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怀抱,用来依靠,用来倾诉,用来发泄。

“我……虞小姐……我……”金志良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当然知道这诗句的意境,但他不知这两句话其实是叶想容写在书信中的,虞美人也只是在呢喃而已,但此刻,他抱着炽热的她,他的心也变得炽热无比,似有一团火焰在灼烧着自己。

“不要叫我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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