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十里洋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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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十里洋场

货船被扣押的消息传到长乐宫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沈致安大发雷霆,气得一度无法直立,只得坐在太师椅上思量对策。长乐宫上上下下均是如临大敌,不少家仆甚至私底下在说,栖霞染坊难逃此劫,这摆明了是军方要针对沈家啊。

“那个畜生在哪里?”沈致安克制着怒气,朝一旁站着的秦慧明质问道。

秦慧明脸色煞白,摇头道:“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招呼也没打……”

“在哪里!?”沈致安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杯都翻了个身。

“他也没说……我,我这就派人去找他……”秦慧明深知沈致安的脾气,平时别看他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一旦生气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老爷!老爷!”一名家仆从外头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腿一软跪在大厅之中,痛哭流涕。

“又怎么了?”沈致安重重地呼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如果这个节骨眼谁再惹是生非,他决不姑息。

“大少爷被抓了,据说是省长亲自下令逮捕的!”

沈致安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准备面对一个又一个噩耗,没想到那家仆一开口,他差点一口闷血喷出,“这么快?陈省长?”

“对,听说是大少爷自己找上门去的。”

“蠢货!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得罪了军需处吗?”

“不知道啊!听说大少爷送了一个礼过去,刚进门就被抓了,说他犯的是什么谋反的罪名,私自做什么衣服……”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他妈到底听说了什么玩意!”沈致安听着乱七八糟的描述,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勃然大怒,一个茶杯砸了上去,砸得那家仆脑袋开花,鲜血淋漓。

不过即便长乐宫再混乱,不过半天时间,沈致安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而当他彻彻底底明白后,他几乎是仰头昏倒在地diJiuZww。c.O。m。第九。中文。网,索性丫鬟家仆都在,又是掐人中,又是请医生,一直忙活到了半夜才把他剩下的半条命捡了回来。

沈宁现在已坐实两条罪名,一条为仿冒五省联军军需处印章与采购令,私自筹备制造军装,意图不轨;另一条为私制前朝皇后朝袍,已犯大讳,又借总司令怜爱丧妻之情,企图拉拢关系,实为行贿,妄想麻痹总司令,为自己私制军装作为掩盖。两条罪名人证物证据在,绝无翻案可能,联想之下,竟有谋反意图,若在前朝,别说斩立决了,当夜就得株连九族。

窗外风影婆娑,已是天寒地冻之时,屋内升起了暖炉,一支凝神定魂的香在挥发着自己的作用。沈致安躺在床上,遣走了所有人,只留下秦慧明一人。

沈致安仿佛一夜老了很多,嗓音嘶哑,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不少,他道:“慧明,这个劫是过不去了,往后的日子怕是咱们都承受不了,哎,也不知有没有往后了……”

秦慧明已哭成泪人儿,哽咽着:“老爷,我不信宁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平时是骄横惯了,但是绝无可能有谋反之心,这都哪门子的事啊!您放心,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为沈家翻案!”

沈致安艰难地摇了摇头,“慧明,你还没明白,这事已经不是罪不罪,翻不翻的事了。这世道,没人说了算,哪怕今天有人说了算,明天又得换人啊。我们得罪了太多人,现在是有人想整死我们,这祸是避不开的。”

秦慧明还是哭着,“老爷,是谁要害我们?许凤仙?吴志雄?江海生?”

沈致安摇了摇头,道:“每个人都像,又不像,我想不出。哎,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生意场上,一旦动用到军方势力,那就是想断对方后路啊,一招毙命。”

秦慧明脸色煞白,“那……那宁儿他……”

一阵号啕大哭后,沈致安也不觉厌烦,事到如今他已经趋于平静,苦笑道:“能换钱的东西,全部换了,包括长乐宫。去打点下,看是否能换沈宁一条命,留一些备用金,明天我们就得动身,离开这儿。”

秦慧明绝望地问道:“还能去哪儿?”

沈致安道:“先去上海,法租界有我朋友,再想办法离开中国一段时间。”

那一晚,长乐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中,就如身陷第一监狱的沈宁,没有了动静,没有了声音。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动身准备前往苏州的前一天,突然接到陈秘书长的通知,命他将朝袍送到五省联军总司令部去。没想总司令不在,碰到省长,没说几句就被几个卫兵抓了进去,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天。他终于搞明白了,什么陈秘书长、什么军装任务,自己是被坑了!而且被坑得还那么彻底,那么配合!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南京,俞德顺得知这个事情后,俞氏染料配方也回到了他的手上,他感慨万分,天道轮回啊,邪不压正!陈怡在被窝里喊了好几次,让他上床歇息,仇都报了,再多感慨差不多就行了,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又不会因为一个栖霞染坊倒了,你重生染坊就重回往日了。可他却依然站在窗口瞭望着星空,他的确没有年轻时的雄图霸业之心了,但是金志良的出现又或多或少让他燃起了斗志,只不过时至今日,他还是不能完全看清金志良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帮助自己而设了这么大一个局去毁灭沈家。

如果他是为金家报仇,那他的目标是瞄准了江南四大家族?传闻中四大家族连成一气,当时共同抵抗仁德衣行,但也不一定是他们害死了金清仁啊?难不成无论直接还是间接,只要和仁德衣行一案沾上边的,他都要报复,那他要面对的是整个江南服装行业啊?栖霞染坊只是一个开始,他一旦迈出了这一步,再难收手了……难不成,真要变天了?

此时的金志良同样的无眠,大半天在路上颠簸后,宋小姐接待他一同吃了晚餐,不胜酒力的他便早早回了饭店。这座位于法租界的大饭店,是金志良见过最为豪华富丽的,也是最为耻辱的一个地方,泱泱中华,竟然有一块属于其他国家的地盘,要不是有宋小姐领带,怕是他也要像其他国人一样被木棍打出界内。

他站在琉璃璀璨的窗口,望着外面车水马龙、鳞次栉比的街头,恍如穿梭进了另一个世界。尤其是这段霞飞路,俄国十月革命后,大批白俄贵族逃亡至此。他们在这里开设服装店、面包房、咖啡馆、餐馆等,加之其中不乏有一些画家、音乐家、舞蹈家,由他们推动使得歌剧、芭蕾舞在这里红极一时,兴盛不衰,这种商业和艺术相互交融的一带,对金志良的感官冲击极大,用浪漫与唯美二词来填充一点也不为过。

世界烽火战乱不断,满目疮痍,倒是这片“净土”显得平静而安宁,又充满了魔术,充满了情调,他的内心无法继续停留在沈宁那档子事情上了,四大家族倒了一个,下一个轮到谁了呢?

过了好一会儿,客房门铃响起,宋小姐的随从已经在门口等候了,金志良从容不迫地洗了把脸跟着他走向今夜的舞会。

舞会就在饭店的二楼,白日里中西合璧的餐厅,到了此刻是灯红酒绿的交际舞会,这不就是一出魔术么?金志良暗想,怪不得都说上海是一个充满诱惑之地,光是这里面喷洒的香水就足够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了。

那随从客气地问了句:“金先生,要不要我帮您准备一套礼服?”

金志良也是客气地回道:“不用,西服和燕尾服我穿不惯,还是这长袍舒服。”

随从也不多说,毕竟是宋小姐的贵宾,他只是觉得穿着藏青色长袍在这个国际化的舞会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怕是会丢了小姐的脸面。但据说这个人裁缝手艺了得,那应当对时下的流行了如指掌吧,可能这就是那些“艺术家”所谓的风格吧。

周边的人大多是高鼻子蓝眼睛金头发,男的穿着黑色的西装礼服,打着领带,女的花样可多,但都没什么奇特,唯独只有宋美龄穿着一身合适的旗袍,显得别具一格。

这个舞会不像伊人坊那样布置豪华,还有各种节目穿插其中,它只有一个仅供五六人站着的小舞台,一根高耸的话筒,上面站着一个孤零零的歌女在哼唱低喃。看起来这儿更像是一种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见面会,宋美龄穿梭在各个人群中,举着手中的红酒杯,和这个碰,和那个碰,也是相当的厉害,说的那些语言是金志良听都没听说过的。

金志良的确感到一丝尴尬,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局促,他安静地坐在一个两人桌上,喝尽了一杯红酒,但又不知道去哪里拿,也没人来送,索性就捏着杯柄把玩起来。此行的目的,完全在于宋美龄,她要是想把自己引荐给别人做生意,那便做了,她要是想拉拢自己成为她的专用裁缝,他也会做,只不过有几个条件罢了。无论哪种情况,对金志良来说,都无疑是一块巨大的跳板,想要在短时间内掀起服装行业的风浪,单靠手艺是不可能的,这年头已然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想迅速发酵靠的是什么?是广告,是传播,是金字塔尖那批上流人物的认可,是走在时尚前沿的那群名媛大小姐的追捧。

所以,一切在陌生环境中不安的情绪和交流恐惧对他来说,都能忍受。很多时候,煎熬着等待,才有过后的欢愉可享。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态有了质的飞跃,他曾经努力着、刻意着伪装的冷静和从容,竟在潜移默化中融进了血液。

一片掌声响起,宋美龄站到了舞台上,全场安静,她举止优雅,一脸迷人的微笑,令在场所有人为之倾倒。她说:“今天是唐小姐的生日,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赶来,作为唐小姐生日派对的主持人,我倍感荣幸,由衷感谢查理先生布置如此美丽的宴会,感谢斯密斯夫人准备的精美蛋糕,请诸位先生女士尽情地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吧!”

原来是一个名媛的生日宴啊,搞得这么隆重,金志良恍然大悟。

“宋小姐,献歌一首吧!”

舞台下有人在起哄,不少人纷纷鼓起掌来,宋美龄连连摆手,“我哪会唱歌呀,顶多唱个生日歌。”

“那不行,今天你穿得那么漂亮,不唱一首可过不去呀!”

“是呀,今天舞会中,除了唐小姐,就属你穿得最别致,多美的一件长袖及膝旗袍呀,唱一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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