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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浮一言不发地关上了家嫆的房间。
凌乱的,破旧的,无法下脚的。
家嫆不会回来了。
江浮当然知道。
家嫆纵身一跃的那道弧线,落点在她心上,轻飘飘的。
如同艾略特写的一句诗——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轻,却重得让她一口气喘了一个多月。
没什么好收拾的,江浮找了一圈只看到了家嫆床头下的一本笔记。
零散地记着这些年,她还过的债,去过的地方,打听过的关于江河的消息。
家嫆以为他还在赌场混迹着,却不承想,人家已经改头换面,台球馆里一招花式炫技征服了沿海富家女的心,从此过上了和家嫆截然不同的生活。
有些人活着的信仰和支撑是上帝,有些是金钱,有些是亲情,而家嫆的全部是江河。
不管是什么,当信仰还是信仰的时候,哪怕活得狼狈又辛苦,也甘之如饴。可是信仰一旦坍塌了,纵然前面鲜花盛开,光芒万丈,也留恋不了了。
江浮翻到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家嫆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大概是给她的——生了你,没能让你开心,我很抱歉。
家嫆是不是一个好母亲,这要分江河失踪前和失踪后。失踪前以及现在这一刻,江浮都可以把她归类到“好”里面去。毕竟在家嫆对这个世界无助到没法留恋的时候,唯一放不下和舍不得的是她而不是江河。
唐意风打来电话问:“你在哪儿?”
江浮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去找你的路上。”
但是失败了,她只能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没什么好哭的,她对自己说,梁世安也好,家嫆也罢,都是为了自己生,为了自己死。
不是为了她,所以,她可以不用哭。
可以吗?
可以的,不哭。
她迎着风离开了那里,朝有唐意风的地方走去。
从毛尖住进ICU之后,江浮就没有进去看过他。
第二天下午四点,毛尖爸从里面出来,走到江浮面前说:“毛毛说他想你了,问你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时隔两个月,毛尖已经完全脱形,身上插满了管子,再也看不到那张圆圆的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的脸,再也听不到他殷勤地拿出自己的东西说“工哥吃吗”“工哥,我剥的小龙虾,全都给你”“工哥,我爸给我买回来的进口零食,全给你”“工哥,西瓜,吃吗”“工哥,我有钱,我养你啊”……
江浮走过去握住毛尖的手,毛尖鼻子里插着输氧管,张了张嘴。
她俯下身,耳朵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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