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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记忆,大抵是最无法确定的一件事。
在七岁时,我确信我有一位好朋友,长发,爽朗的个性,她与我一起捕鱼捉蟹,在海岸拾贝取蚌。然而在七岁那年的某个午后,她却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并非我忘了她,而是整个世界的记忆里都没有了她。我记得我曾与她一起午睡,然而睁开眼却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我依照记忆去了她的家,她的父母仍在,然而却没有人记得她这个人。
“我们家没有子女。”
他们这样回绝了我的记忆。
往后。这样的日子不断上演。我从旅人那里要来的小狗,我从海边捕捉的海鸥,一切我明明记得存在过的东西,在某一日之后,世界便宣告他们未曾存在过。一切不过是我杜撰出来的梦。奶奶说。
“什么是‘杜撰’?”我问奶奶。
奶奶将手里的鱼生生剖开,将鱼肠一股脑儿地掏出来,扔在一旁的小桶里。木板上的鲜血顺着边沿滴落在地。
花一般盛开。
“‘杜撰’便是自己骗自己,因为他们不可能存在,所以你就想了一个给自己。”奶奶的手如兽骨般,根根节节。瘦却铿锵有力。
她肆意在鱼肚内摧毁着,而那鱼儿只是睁着眼,喘出一个气泡来。
我吃力地想着奶奶所说的话,想了许多年。在这许多年里,无数事物又在我的世界里出现,而后消失。我的童年,仿佛一直是自己编造了一个新奇的世界,却又不停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你在骗自己”。他们悉数前来,而后又悄然离去。这样多的离别,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样的现实。——有什么会是确信无疑的呢?明日,可能他们都会消失。
直到她出现。
那是十五岁那年,我遇见一个少年儿。他从别处来、亦要到别处去。或者说,他是旅者。长发,色如光芒普照时的潮水,蓝且深邃。他在逆光处看着我,背一只墨绿色的行囊。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那时正坐在海边发呆。蟹仔背着躯壳从我身边缓缓爬过。我摁下一只,捉在手里,它们便张牙舞爪地伸开十肢来。他问我时,海蟹正用它的前肢抓着我的头发。我一惊,抬起头来,发束上却挂着那只蟹。
“易网村。”
我记挂着蟹,却支吾着答了他。
少年儿笑了,俯下身来捧起我的长发。他靠近时,一种海洋深处的气息辗转而来。海风吹向他,如同轻轻搓揉着海底柔润的海藻,散发出略微腥涩却又令人向往的气味。我抬头看他,他却低声笑着“别动”,但他眼神落处,始终在我发尾那只顽皮的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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