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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之前的情节全然被推翻,而如今生长出来的枝蔓,都根植在流言之上。
他为何一直深信。除却人为,便只有邪灵可杀人。却又为何不知,传说是有的,但是杀人者亦是有的。故事里有这两项真相,他们的根茎交织在一起,一同生长着。冥夜只是先发现其中一枝,便错以为另一枝与他是同一株植物。
可是。
知晓一切已经太迟。
冥夜终于去了浓雾谷。那夜天气闷热潮湿,仿佛正要落雨。他带上一支蜡烛往谷深处去。在这一日,村里失踪了无数的人。任何不相信仃伶的人,他的父亲,仃伶的父亲。这是蓄意的复仇。可冥夜知道,真正错的人是自己。她在怪他,一直不肯相信她。他终于明白,在最后那一夜,她为何要背弃誓言去谷中,甚至被人捕捉也不肯说出真相。
因为她在夜里查明了一切。那幼小的女孩儿终于明了,利用她的人,是她所爱之人。可她仍旧保护着他们。他仍然记得她柔软地蜷成团,拼命用自己幼嫩的身躯护住自己。细声对应被流言所惑的人群。
“我不能说。”
我不能说。
但请你相信我。
沉默不是缄允,而恰恰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便是这个夜,冥夜掌灯出行的这夜,谷中又落了雨。细雨如柔毛般漂浮在天空之中。这一年,冥夜十七岁。距离那最初的端倪,已过去许多年。他捧着被雨水浇灭的蜡烛在浓雾里前行。雾中影影绰绰满是人影。仿佛是整个村的过往,都在这幕布上被悉数放尽。
他寻着四处熟悉的身影,想起仃伶曾经告诉他的一切。
雾如此之浓,仿佛随风而动的帷帐,将世界隔得七零八落。他每穿越一层,便觉得越过了一个世界一般。雾最浓时,整个人如处云端,握一手虚空都是凉薄的雾。
她没有骗他。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骗他。
在黑暗里前行的这一夜,冥夜感到自己的脸庞被凉雾缭绕,冰凉的液体顺着眼角流淌下来。他知道,那是雾。那定然是雾。他抹去眼角不断渗出的雾水,忽而听见远处传出的歌谣声声。声音从高处传来。那声音如此独特,细如眉丝,却透着暖人晨光。
他于是沿着歌声往谷道深处走去。
这是冥夜最后一次看见仃伶。她如九岁时那般,光着脚坐在树上。脚下一点妖娆如此盛开。四处云雾缭绕,仿佛她之依仗。
她一伸手。云雾顺着她的指向蠢蠢欲动。乖顺异常。
她见他来,轻轻唤他。
冥夜。冥夜。你来了。
他点头。
你记起了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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