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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回

火辣辣的阳光将眼帘映出一片红, 意识开始恢复，耳边嘈杂人声不绝, 不断灌入脑中。

纪纤睁开眼，陌生的好心人手臂向她伸来, 她下意识地推开，却发现浑身无力, 脚步崴了一脚，又重重跌落。

“快快，快送医院……”

“诶……这人不是那个, 那个《皇图》里的那个谁……”

皮鞋, 高跟鞋，帆布鞋，汽车鸣笛, 人群嘈杂。

纪纤眼前一黑, 又晕了过去。脑海深处传来冰冷的机械声，“恭喜宿主，达成完整自身的任务，七情六欲皆全。”

七情六欲, 七情六欲……

大周朝……沉虚子……顾璨……

顾隋时, 顾隋时，顾隋时。

“顾隋时！”

躺在床榻上的女生猛地睁开眼, 口中喊出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王姐放下手机，“怎么，你演戏演魔怔了？昏迷了还能叫出《皇图》的男主角？”

纪纤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 刺鼻的消毒水味冲入肺腑，她望着王姐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回来了。现代。21世纪。

“手机……”

王姐低头在她包里一边翻着一边说，“哎，你醒了就好，医生说你也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庆功宴》你可得去啊。”

手机的金属光辉从包里露出还没一角，就被纪纤抢了过去，就像是里面有什么宝贝似的。

她低着头，打开搜索软件，点进了《皇图》的内容。

手机上还停留着她上次看到的片段，“顾隋时”三个字，显眼地刺目。

王姐见她不动，轻轻提醒了一下，“哎，纪纤？”

“我可跟你说啊，你这一在大马路上昏倒，又上热搜了。”

“《皇图》这个IP也真是绝了，书粉无数，把电视剧里所有人都骂了个遍，唯独对你满意得很。可能这就是颜值的力量吧。”

“你啊，第一次进圈子就能这么好的机遇，我手上都有好几个代言发来邀请了。”

王姐絮絮叨叨地说着，纪纤只是自顾自地低头指腹不停地摩挲冰冷屏幕上的名字。

顾隋时，顾隋时，顾隋时。

前尘往事，真真切切，历历在目，如今，都成了一场泡影，化成这些冰冷的东西。

“完整自身？”

“我要什么完整？”纪纤撑住额头，喃喃自语。

她对着手机已经看了有三个多小时，王姐早已离开，她手底下的艺人不止纪纤一个。

夕阳欲颓，斜进窗户，将树影斑驳，割裂成无数的碎片，纪纤躺在病床上抬眼望，橙红的夕阳挂在天际像火在烧。

烧着这座人称不夜城的高楼大厦，水泥森林，仿佛下一刻，轰地一声，就要燃起熊熊烈火。

夜幕还没降临，霓虹未明，下班的人流穿行不息，停停走走，从未留下。

“吱——”

门被人轻轻推开，纪纤受了一惊似的转头。

“程霖。”那是她最好的朋友。

纪纤看着她，汹涌的悲喜交加通通涌上心头，化成水，在眼眶处溢出来。

她扑下床，脚步踉踉跄跄，抱住程霖的身子放声哭了出来。

程霖不知道她怎么了，自己演的戏大爆应该高兴才对，这是喜极而泣？

纪纤没说话，只是哭，不停地哭，程霖觉得孟姜女哭倒长城都没那么有气势。

哭声震天，好歹纪纤现在算个小明星，王姐给她住的是单人病房，门关的死紧，哭声隐隐约约传出来，荡在回廊上。

直到她打了哭嗝，一声接着一声，拧着嗓子粗声说：“我…嗝…以为见嗝…不到，你了。”

纪纤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皱皱巴巴一团，纤细指节泛着青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霖觉得不对，她这样哪里是喜极而泣的模样，和她一起玩了这么久也不见这个人有这般模样。

悲伤彷徨，眼底充满绝望。

“你怎么了？”

纪纤仍然抱着她哭，眼泪像珠子断了线，噼里啪啦往底下坠。她哭，止不住地哭，为自己，为顾璨，为顾隋时。

初见不识书中事，回首已成书中人。她天生不知情爱，如今终于完整，那些事情，化成刀，融成火，利利割在骨血，烧在心口。

程霖好不容易将她安慰好的时候已经入了夜，纪纤哭得小脸苍白，躺在床上终于睡着。

夜寂冷地令人发颤，纪纤睁开眼，看了看靠在她手边的程霖。

窗外霓虹闪烁，璀璨光辉流淌不息，记忆如潮水压在心头，将人压实了，压死了，喘不得半点气。

她再一次掏出手机，《皇图》里的“顾隋时”与她隔着那道冰冷的屏幕，横平竖直，看得她心头发冷。

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痛的，恨的，好的，坏的。在一瞬间都化为飞灰，如尘烟散去。没有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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