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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顾陆捌

浊河未远

唐泽这人向来不喜欢“自来熟”，被认识不到二十分钟顾陆捌一声“阿泽” 叫得浑身都不舒服，更何况一张笑脸的男人还欠了他两瓶啤酒钱。唐泽穷得叮当响一块钱都恨不得掰成八瓣用，直感觉自己被眼前的两个祸害给合伙坑了，冷着脸说：“我这人记性特别好，到时候我肯定记得提醒你准时还钱。”

若是一般人被这么怼了可能还要有几分尴尬，可偏偏顾陆捌是个脸皮厚的，他满不在乎地笑着，一把勾住唐泽的肩膀：“我这人糙惯了，就喜欢和记性好的干活儿。阿泽，既然如此，这几天劳烦你担待一下，借我个地方挤一挤，等结余款的时候我请你喝酒全当住宿费了怎么样？”

“我不喜欢喝酒，你看着要是能折现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唐泽拎着啤酒瓶子，没什么好脸色，玩笑话说出口更像是两个人正儿八经地谈买卖。

顾陆捌指指老广，挑起嘴角：“老家伙收我一晚上二十，你比他便宜我就能接受。”

二十一晚上？广清和这老东西心肠太黑了，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抢钱，唐泽忍不住啧啧嘴，斜眼瞥了下“广扒皮”，说：“那行吧，反正副驾驶的椅子放倒也能凑活。”

顾陆捌拎起地上的黑色背包跟着唐泽走出去，门口停着的是辆老式的红色吉普，不少地方的油漆被磨掉，斑驳的像是得了牛皮癣，但车身上却没有多少泥土灰尘，看得出来车子主人还是很爱惜这辆老爷车的。唐泽把车门打开，一拍脑门又折了回来。

顾陆捌见状，问：“怎么了？”

“忘记买猫粮了”，唐泽说话间已经快步走进杂货铺子。

猫粮？自己尚且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居然还有心思惦记着那么一只小畜生会不会饿肚子，顾陆捌心里琢么着唐泽这人还真是有意思。他拉开车门把背包塞了进去，车里黑洞洞的只有后排的座椅下面露出绿色的两个光点，怯生生的一闪一闪地盯着陌生的入侵者。

唐泽回来后熟练地拆开包装袋，抓了把猫粮放在了粉红色的猫粮盆里推到座椅下面，“唐大喜”“唐大喜”叫了半天，却只见这怂货团成了个球，害怕地根本不敢露头吃饭。想来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大爷样子，唐泽看着它又气又好笑，也只能就此作罢不再搭理它。

车停在了平时的位置，顾陆捌半躺在椅子上，脱了外套搭在身上，朝唐泽点点头说：“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唐泽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才睡着的，只是刚刚紧绷的神经放松一刻，那个该死的梦魇就缠了上来。唐泽的噩梦总是开始在一片刺眼的白炽光中，等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能够睁开，他面前又是那条一成不变的狭窄的银色金属走廊，无声无息地向前后两个方向无限延伸着，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唐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额头上慢慢渗出了汗水，他在听着周围的声音，或者说是等着那鬼魅般的脚步声靠近，大概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或者一个小时、半个世纪，“哒哒”的声音这次从唐泽的背后传来了，他拨腿狂奔，踩在金属板上的“咚咚”声几乎把身后的脚步声完全掩盖掉，可只要他停下来，背后不缓不急的脚步声就又会响起。

唐泽跑得满身大汗，可前面依旧是长长的看不到头的走廊，他从来没有从那里跑出去过，就像每一次噩梦的开始的地方。而最令他不安与恐惧的是，唐泽知道那是哪里，他知道自己三年前就已经离开了那里，可噩梦却一刻也不曾停止过。

无休止的奔跑让唐泽几乎于无法呼吸，他喘着粗气，后背紧贴墙，紧紧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一直跟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唐泽微微弯下腰抽出靴筒中的短刀，但就他在摆好了姿势决定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脚步声忽然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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