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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卢医生

浊河未远

离开第十三区的第六天，也是进入第十一区的第二天，小崽子郑之桐开始发高烧，菜色的小脸烧得通红，后背的创口没有一点愈合的趋势，反而红肿溃烂开始往外流黄色的脓水。三十九度八，唐泽皱着眉甩了甩温度计，打开背包，扶着小崽子的脑袋把两片退烧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因为传言中第十一区的疫病在晚上会闹得比较厉害，所以进入疫区后他们就改成了白天行进，晚上找地方躲起来。顾陆捌看着外面逐渐泛白的天空喝了口水，然后伸手把水瓶递给唐泽：“他之前不是吃过抗生素的吗？怎么还会感染？”

“伤口太深，而且一开始处理的时候可能没弄干净”，唐泽接过水倒了些在医用纱布上，他轻轻地擦拭伤口周围，疼得小崽子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顾陆捌看了看郑之桐，把目光集中在唐泽身上，略显迟疑地问：“他还能活吗？”

唐泽正在给郑之桐清理伤口的手停顿了一下，车里的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两个成年人谁也没先说话，倒是他们以为烧糊涂的小崽子发出了细弱如病猫的声音“我不怕疼的，阿泽……不要扔下我……我害怕一个人”。小崽子睁开眼睛，他费力地把头歪过来，一双黑色的眼睛用尽全力地凝望着唐泽。

他很害怕被人这样看着，充满了希望与渴求的眼神让他心里发慌，这时候的唐泽就像个考砸了的小学生局促地站在家门口不敢进去，他想告诉母亲自己很努力了，但是对上那种目光后这些话就再也无法说出来，他觉得内疚，一切都是自己没有做好，他让那个年纪轻轻就被生活压弯腰的母亲失望了，而他害怕令她失望。

“应该能救，感染而已”，唐泽伸手摸了摸郑之桐的头发，不着痕迹地捂住那双令他不安的眼睛，有拿出一颗抗生素胶囊喂给了小崽子。

唐泽坐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打开车里自带的智能导航，说：“搜索最近的甲级以上医院。”

“这是要去给小崽子找药？”顾陆捌按照导航提示从主干道转上了岔路口，他笑眯眯的看人不看路，让唐泽觉得这货肯定没憋什么好话：“我这人吧看人特别准，打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和那些人都不一样，你心肠好，没我肯定活不长。”

这话说得唐泽浑身一毛，从头到脚他不觉得自己哪里能让人产生保护欲，只能呵呵冷笑：“我这人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你小心着哪天醒来舌头就不见了。”

“你才舍不得割我舌头”，顾陆捌继续笑着，一点都不要脸：“毕竟你脾气古怪，像我这么和你兴趣相投的人不多。”

顾陆捌自己就是个有病的，还好意思说他脾气古怪？不过既然说了，就该让他看看什么才是脾气古怪。唐泽从背包里拔出来了一把匕首，开刃的，亮堂堂地反着光，阴测测一笑：“是不多，因为和我关系好的都活不长。”

“哦，那我可得是个例外”，顾陆捌瞥了眼唐泽手里的刀，笑得志得意满：“因为你没我肯定活不长，你这么好的人，我舍不得你惨死街头。”

唐泽被这两句话说得莫名有些窝心了，他收起匕首不再搭理顾陆捌。

距离他们最近的甲级医院也不算太近，唐泽和顾陆捌两人交换着连续开车七八个小时，到了下午五点多才进入市区。偌大的城市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顾陆捌瞧着，猎人本能让他觉得这里很不安全：“闹疫病的地方没活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个死人也见不着？难不成真像他们说的是死人都变成了丧尸，白天沉睡，等晚上就从下水道里爬出来？”

“前面一路不也活人死人都没遇上？那你看见一个丧尸了吗？”唐泽不敢开窗户，袖口擦了擦玻璃观察着外面，说：“没有任何一种病毒能够这么干净地抹掉人类，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疫病爆发后，整个十一区被清理过了。”

顾陆捌隐约猜到了唐泽所说的清理是什么意思，只是想到几百万有病没病的人被上面轻描淡写地彻底抹杀就觉得心惊胆战，如同行走在人间地狱，车子下面压过的是一层一层白骨与血肉，稍一用力就能挤出两道血印子，血腥味儿刺得人鼻腔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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