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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饲养员

浊河未远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遇到的时候也许没觉得多可怕，可等事儿过了再去想，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自己是头皮擦着死神的镰刀刃捡回了一条小命。顾陆捌听完唐泽的话打了个寒颤，困倦消退不少，扶着唐泽让他靠着墙坐起来。

唐泽双手重复着握紧和松开两个动作，等稍稍找回些力量后开始揉搓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卢守旭给我注射的可能是具有肌肉松弛效果的镇定剂，不过好在这种快速作用药都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我估计再有两到三个小时，肌肉功能就能恢复到原来的百分之七八十。”

“晚上一到那些染病的就会聚集在楼下，我们得趁着白天赶紧走”，顾陆捌用手背去碰小崽子的额头，感觉高烧退下去便把人侧放在地上，他揉着膝盖起身蹲在唐泽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对方的小腿，捏了捏出于松弛状态的肌肉。

唐泽被顾陆捌捏得有些别扭，就像唐大喜的爪子在胸口不轻不重地挠了一把，破皮不见血，痒痒的从皮肉渗进身体更深的地方。他想把腿抽回来，可脚踝被抓着，肌肉又酸软使不上力气，顾陆捌感觉唐泽的小腿不老实，加重了几分力气，笑起来：“我算是知道唐大喜那臭脾气随谁了，怎么被人伺候着还不乐意了？我十六岁不到被带去军队，瘦得像根麻杆，严重营养不良，跑不快，枪也拿不动，前三年我每天都靠着给一大群军老爷捏大腿才留下条小命，所以咱这手艺正儿八经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这么难得的机会你就赶紧躺平了享受，再敢瞎折腾，爷就不伺候了。”

顾陆捌不愧是流氓土匪中的翘楚，他能在最寻常的时候冒出来窝心话讨人欢喜，也能在对方局促的时候三两句让人宽心舒服。这人杀人如麻又能贴心周到，要不是老天赏饭，天生情商高得可怕，就是在死人堆里小心翼翼讨命才摸索积累出的一身本事。唐泽看着顾陆捌半蹲半跪在清晨的阳光里，黑色的头发上落了一层浅金，麦色的皮肤格外有光泽，本来就好看的人，被大自然又强硬地加了一圈大柔光滤镜。

唐泽忽然就生出了几分可惜，他想着哪怕顾陆捌只是一个四等平民，他活在稍微向前一点的区域，也许现在就是另一个模样，就不用小小年纪拿血肉却碾磨刀尖学会那点儿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分寸。

“嗯……”小崽子的喉咙里咕哝出一呻吟，他翻了个身，压到后背的伤口疼得浑身一抖睁开眼睛。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从第三区一路逃到十三区，更不要说还在暗场那种集中释放原始欲望地方待了好几个月，这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他见过不少，所以一睁眼看到顾陆捌把唐泽的小腿挂在臂弯又揉又捏，脑子里瞬间蹦出了许多少人不宜的画面，一张刚刚退烧的小脸马上又烧起来，赶紧闭上眼翻过身假装自己还没有醒过来。

正在进行纯洁地肌肉按摩的两个成年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容易令人误解，唐泽看见了小崽子的小动作，伸手戳戳他的肩胛骨：“醒了就起来，别装死狗。”

小崽子的高烧退下去，终于清醒的脑子开始全速往邪门岔路上飞奔，他心里大骇，脸也烧得更厉害：“我还是个孩子啊！这两个老不要脸的，就不知道避讳避讳吗？！”

“还烧着呢？”唐泽见小崽子不动，伸手要去摸他却被郑之桐挡开。顾陆捌见状放开唐泽的小腿，站起来说：“退烧了，小崽子可能还没睡醒。”

唐泽活动了活动找回知觉的腿，扶着墙踉跄了几下站起来，他弯下腰看向紧闭眼睛的小崽子：“我觉得不是没睡醒，可能是把脑子烧坏了。人都这样就算了吧，别要了，我们走。”

“老不要脸的”小崽子默默骂了句，红着脸白了唐泽和顾陆捌一眼，一个骨碌爬起来，特别自觉地拎着唐大喜跟在了两人身后。

电梯毫无意外地不能使用，唐泽和顾陆捌带着小崽子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其他出口，整个医院顶层像是被隔离出来的独立空间。他们回到了最初的玻璃病房，被砸了整晚的玻璃丝毫没有损坏，背包扔在地上，唐泽打开背包取出罐头扔给顾陆捌和小崽子，然后自己开了一瓶坐在椅子上，挖着土豆肉末给了唐大喜，说：“卢守旭肯定给自己留了后路，吃完饭，我们挨个屋子找。”

外面天大亮，危险下降到了最低。顾陆捌慢悠悠地开了罐头，吃了几口便放在一边：“你说卢守旭到底是什么人，那小怪物不会是他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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