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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变故
浊河未远
管姨的后背直挺挺地僵着,因为久病已显浑浊的眼珠子停在墙角的某个角落,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嘴唇微微哆嗦:“好,我听你说说我们哪错了?”
“我”,顾陆捌抬起头,他看着管姨,欲言又止,半天只蹦出来一个字。
管姨缺了根手指的左手搭在顾陆捌肩膀上,用劲拍了几下,然后轻叹口气说:“你不愿说,那就我先说。柳孟浪二十年前第一次随守备军来这的时候比你现在大几岁,三十岁出头,是个小队的头头,他们跟在带路的警察后面,手里端着枪,从大门闯进来,见到男人就开枪,血啊肉啊迸的到处都是,前后也就四五分钟一屋子的人死了将近一半。我们都抱头在墙角蹲着,唯恐弄出点小动静就被一枪打烂脑袋。眼看他们就要离开了,结果你妈那个蠢婆娘从楼上抱着你跑下来,她见了血才开始害怕,浑身抖得像个受惊的鹌鹑。”
“你妈这辈子的精华都长在脸蛋和屁股上了”,管姨说起旧人脸色渐渐舒缓,喘得也没有之前厉害,只是两只眼睛却依旧没什么神采:“走在最后的人看了一眼就要开枪,结果阿红忽然站起来,她跨过尸体,笑着跟队伍里一个眼熟的警察打招呼,说你妈是她妹妹脑子不太好,她说话的声音倒是挺镇定,可我分明看见了阿红的两腿肚子一直都在抽筋儿,我以为这下子要买两副棺材板了,结果带队的柳孟浪把后面人烫手的枪管按住,他走过来站在阿红的面前,看了半天,却只啧啧嘴,一句话都没说就带人走了。”
管姨:“再见到柳孟浪是在两个月后,他来这儿进屋子也不说话,就坐在拐角的沙发上看台上的女人跳舞。他是守备军,开枪打死人就像我踩死后街巷子里的臭虫一样,他坐那儿我们谁也不敢上前问,就这么持续了一周,有天晚上阿红跟我说她觉得这男人喜欢她,说完就脱了高跟鞋从舞台上跳下去,坐在了柳孟浪的对面。柳孟浪常来,他这人话很少,有时候我就跟阿红说你少说点吧,一会儿人听烦,指头一动你就彻底闭嘴了。阿红满不在乎地撩撩头发,她说姓柳的告诉她这世道人心一软就容易死,所以好端端的一颗人心就活成了石头,如此一来,好心又不怕死的人就越来越少,一旦遇到他就舍不得杀。”
“呵,都是些骗人的鬼话……咳咳……姓柳的是个拿枪的,要是这也舍不得杀,那个也舍不得杀……咳……他还能活着?话是不多,哄女人的本事却不小”,管姨咳嗽了好半天,顾陆捌站起来拍着背替她顺气儿。
话听着有些耳熟,唐泽重新回味的了一遍,反应过来这和顾陆捌跟他说“你心肠好,没我肯定活不长,我舍不得你惨死街头”几乎是一个套路,感情这话还是继承式的?唐泽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小崽子拉拉他衣服,见人弯腰,马上踮起脚尖,一脸坏笑,压着声音说:“阿泽,我记得顾陆捌……”
“行了,快闭嘴吧”,唐泽没等着小崽子把话说完,捂住他的嘴晃了两下,拉开背包的拉链把唐大喜从里面捞出来,胡噜了呼噜炸毛的猫脑袋,听见顾陆捌说:“管姨,柳孟浪没骗人。”
管姨:“没骗人?那场战争两年就结束了,结果他一走整整六年都没有音讯,你都回来了,他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要不后来谢乾告诉我们,柳孟浪嗑药过度死在第五区的销金窟里,阿红还要等这人渣多久?”
“谢乾才是骗子!他无耻至极!”顾陆捌大声反驳。
管姨胸口剧烈起伏:“他骗我们什么了?骗我们柳孟浪死了吗?如果柳孟浪活着却只会躺在床上嗑药,那他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不是前面那些能享受的上等人,遍体鳞伤饿肚子的时候没法谈爱情,我们这些人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你不能指望着要吃饭要穿衣的大活人守着一个虚假的承诺过日子。陆捌,就算你说得对,谢乾是个无耻的骗子,可他对阿红的好得看得见,摸得着。你刚才不是想说吗?现在说吧。”
顾陆捌坐在管姨身边,沉默许久,把凉透的药端起来,说:“药凉了,我去热一热。”
“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阿红这人比我们都有良心,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不肯答应跟谢乾好,我们都知道柳孟浪就像一根刺儿扎在她心里头”,阿管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僵直的后背软下去,像一颗没了精神枯衰的狗尾巴草:“阿红是个了不起的臭婆娘,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体面的婊子。我年轻的时候很嫉妒她,但到了这把岁数,我才明白,她这种人值得别人对她好。陆捌,听管姨的话以后别做赏金猎人了,阿红很担心你出事儿,她怕你跟柳孟浪一样一走就再回不来了,等明天早上你跟她认个错,以后就留下来,听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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