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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黎明静悄悄

浊河未远

“让我自己走吧，你拎着我多累呀”，果冻这小孩儿特别长记性，刚才吃瘪，马上便换了副老实乖巧的面孔，说话声音不高，软绵绵的带着南方口音：“再说横竖都是要去见阿杏医生的，顾哥哥你绑着我干什么？”

“别叫哥，我跟你一点儿都不熟”，顾陆捌瞥了眼油滑的小泥鳅，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果冻的那张小脸还能看得出以前的模样，但性格早已经跑偏了十万八千里，明明是内向又腼腆的一孩子跟着那女人怎么就活脱脱长拧巴了。顾陆捌自己是个千锤百炼的老流氓性子，却格外看不上屁大点的小孩儿摆出个油滑世故的嘴脸，他拎着果冻琢么着这小子实打实地欠揍，好好收拾一顿说不定还能掰回来个七八分。

顾陆捌想到这儿，扭头对唐泽说：“你小时候不听话，你爸妈打你吗？”

“我记事儿的时候我爸就死了，以前打没打过我不知道，反正后来他是没机会”，唐泽没想明白顾陆捌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事儿，不过既然问了，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他也没想着遮拦：“我跟我妈长大的，我妈她打倒是不会打，她最多就是骂我几句。”

顾陆捌停下来，等着小崽子慢腾腾地跟上：“骂顶什么用，不疼不痒的还不是转头就忘了。”

“那是你没脸没皮”，小崽子不抬头，逗弄着怀里的唐大喜说：“我爸他就从来不打我，可有时候我恨不得他打我一顿算了，打一顿最多是皮肉疼两天，被骂了我一个礼拜都心里难受睡不好。”

顾陆捌笑：“你爸是嘴炮狂魔啊？”

“你爸才是！”小崽子瞪了顾陆捌一眼，大声怼回去：“你不准这么说我爸！我爸、我爸他最好了！”

小崽子一晚上情绪很不对劲儿，像个火药桶，大有着敌友不分见谁喷谁的趋势。顾陆捌心里一合计，估计着大概与吴伟那些人有关，便有意逗着他把话往外抖：“哎，小子，本事没见长脾气涨停快啊！更何况是你先说你爸的，又不是我，我知道你爸是什么人，你冲我喊什么喊？”

“我爸他……”郑之桐怒气冲冲，脱口却只说了三个字便闭上嘴，把到舌头尖儿的话咽回去，他梗着脖子说：“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们得带我去第三区，到了那儿，你帮我杀个人，杀了我就告诉你。”

这些小崽子们，个顶个的不讨人喜欢，做个心思单纯的小傻瓜多好，偏在这些烂地方磨出一身鬼心眼儿。顾陆捌想起自己十来岁的时候，跟在红姐身后，混迹在满身酒气汗臭的工人和劣质脂粉香气的妓女中间，耍耍小聪明讨来几毛跑腿费，他大概也是个讨人嫌的样子。

顾陆捌这么想着，觉着这里有一个人十分不一样，唐泽的少年时光肯定比他们都要惹人喜欢。他在网上看过前面区学校的制服，白衬衫、卡其色裤子和西装外套，穿在青涩的少男少女身上格外好看，他们背着书包拿着课本坐在顾陆捌一辈子可能也没机会踏入的明亮教室里，他们是帝国的骄子，和混上满身泥水就为讨丁点甜头的人差了一个天地。顾陆捌看着唐泽，觉得前面那些人着实不是东西，多好一人要沦落成现在这有今天没明天的狼狈样子，可惜了，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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