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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怪物

浊河未远

最里面的房间是个不大的套间儿，小厅里堆满了比人高的纸箱子，顾陆捌和唐泽进屋并没有看到阿杏，便晃了晃手里的小孩儿，一点不客气地问：“人呢？不是她让你来找我们的？”

当时确实这么说的，果冻没见到阿杏医生也是一愣，支支吾吾地回答：“可能……阿杏医生可能有事儿出去了，等一会儿就会回来。”

“你甭蒙我”，顾陆捌往前，探头向里屋看，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黑漆漆一片，隐约能看见个不大的黑影坐在床上。

小厅里除了纸箱没什么可以遮挡的东西，唐泽扫了一圈同样注意到了里屋的人影，他摆了摆手示意顾陆捌退后，小步上前贴在墙边，侧头看向黑影。坐在床上的黑影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小物件，晃着脑袋，小短腿一摆一摆，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里进了陌生人。

“小鸽子，快跑！”果冻忽然大喊出声，床上的孩子一惊，猛地抬头看到门口的男人。小姑娘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衣服里，然后撅着屁股钻到了床下。

“小傻缺！快……”果冻骂骂咧咧地正要再扯开嗓门，小肚子被郑之桐狠狠怼了两拳，一口气被生生倒吸回来，疼得小脸扭曲。

小崽子副恶狠狠地横眼瞪着果冻：“再敢瞎嚷嚷，就拔了你的舌头。”

“你等着……等小爷能活动了”，果冻腾空踢蹬着两条细腿，龇牙咧嘴地摆出一副凶相：“小爷割了你脖子，第一个扒了你那身臭皮！”

一个被锢的手下败将还敢张狂地给他做小爷，小崽子伸手拧着果冻的耳朵转了一百八十度，冷笑：“信不信，你爷爷我现在就割了你舌头，砍掉四肢扔这里流血流死。”

“来来来，你当小爷怕你？小爷要是死不了，就把你扔进开水里煮熟了吃肉”，果冻梗着脖子跟小崽子拌嘴，大嗓门吵得人耳朵都嗡嗡直响。

小崽子正想着词儿回击，手里被顾陆捌塞进来一把短刀。老流氓看看小崽子又看看果冻，不轻不重地说：“要割舌头就赶紧割，扯着嗓子喊顶个屁用？”

“割舌头”不过是放狠话过嘴瘾，真被塞了把刀要他动手，小崽子尚没有那点白骨血肉里磨出来的麻木冷酷，他干咽口水，拿着刀，看着果冻的脸越来越白，咬咬嘴唇又把刀递到顾陆捌手边，故作镇定地说：“算了算了，我不喜欢自己动手。”

“不喜欢自己动手是吗？”顾陆捌拿过刀，刀尖一撬从果冻的齿缝伸进去，只留了半截在外面，嘴唇的被锐利的刀锋划破，鲜血从伤口慢慢渗出来。果冻脸色煞白，一动不敢动地盯着顾陆捌，听他问小崽子：“不用你动手，你就说还割不割他的舌头。一句话的功夫，我连舌根都跟你剃下来。”

顾陆捌拿刀的手并不吃劲儿，说话的时候脸色平静，像拎着的不是个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活物。他这人郑之桐摸不准，好说话的时候可以随意斗嘴揭短，可一朝变脸又冷酷残暴，索人性命如割草芥。小崽子被顾陆捌盯得后背一阵阵往上窜冷气，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和果冻充其量就是个欠火候儿的小鬼，在那些满手鲜血的恶鬼罗刹面前幼稚得可笑。

“不，不要”，小崽子慌张地连连摇头，抓着果冻的胳膊，对顾陆捌说：“其实他没干啥，别割舌头了。”

“哦”，顾陆捌答应一声，把刀从果冻嘴里慢慢抽出来，低头看着两个脸色死白的小崽子，挑唇一笑：“都不闹了？不狂了？杀人、剥皮、割舌头，你们觉得有意思吗？”

果冻被吓得够呛，缩在地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崽子低头蹲着，半天摇了摇头：“没意思，挺没意思。”

“我也觉得没意思”，顾陆捌收起刀，拍拍果冻的后背，把小崽子拉起来：“杀人的人在第一次杀人前就把自己杀死了，往后人杀多了，杀人在他们眼里就和杀猪一样没啥区别，可你说这样的人还能算个人吗？你们还没被逼到绝境里，就都像个人一样好好的，别一身戾气把自己往沟里带，活成个见不得光的鬼样子。”

“啪啪啪”门口传来掌声，顾陆捌警觉地转身看过去。阿杏靠门站着，盘成团子的头发散乱地垂在肩膀上，女人看着顾陆捌，微微一笑：“顾先生教育得好，这里不能所有人都成为怪物。如果最初为了消灭怪物而变成另一种怪物是不得已的选择，那么把守护的对象也变成怪物就太失败了，大家就都堕落成深渊里的恶鬼，冷血麻木互相撕咬，这样的结果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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