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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唐泽其人

浊河未远

顾陆捌没有见过真正的唐泽，但因为某个冒牌货的原因，有关他的事情总想多知道一些：“阿泽和你的那个唐泽长得像吗？”

“有些地方像，有些地方完全不一样”，慕珂说着在自己脸上比划了比划：“下巴、嘴唇和鼻子都像，可眼睛眉毛不一样，泽哥是单眼皮，眼睛小一些，眸子的颜色更浅有点偏灰色。他很聪明也很能干，在公司是销售团队主力，待人脾气温和，做事儿细心妥帖，我们都很喜欢他。”

这人真如慕珂所说，那的确是个好好先生，但问题是唐泽记得他从尸体旁边捡回来的手机里，往来信息的口气可表明主人不是什么善茬，句句都是尖酸刻薄、挖苦讽刺，不时还要冒出来点高高在上的阶级优越感。也正是因为此，唐泽拿走他所有身份时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泛起来，满脑子除了逃命就剩下这人大概是死有余辜，可现在有人告诉他唐泽是个温和友善人人喜欢的家伙，就难免让他抗拒，总觉得慕珂在撒谎。

顾陆捌认识的阿泽总喜欢把自己弄成副冷漠暴躁的混蛋样儿，忽然听人说起来另一个唐泽是完全相反的性子，便越加有兴趣，追问：“你和那个唐泽是朋友？”

“泽哥是个特别好的人”，慕珂说着，眼神柔和地低垂下来，搭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我……我们就是普通同事层面的朋友，他对周围人很好，大家都是朋友，也没谁比较特殊。”

普通同事有花钱买凶复仇的？这话说出来“老油子”顾陆捌可不相信，他在床上探半个身子，低头看着下面的人，手指敲着床沿，笑：“你要给他报仇，我以为你们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像你那么说唐泽这人真是魅力无穷，死都死了，还能让一个普通同事愿意花重金雇赏金猎人。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挺好奇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你能说详细点吗?这样我们也好知道拿了钱找谁索命去。”

“他”，慕珂本来就不高的声音又低下去几分，十个手指头纠结地搅在一起：“我不知道怎么说他，不然我跟你们说说我吧。你们都知道了，我叫慕珂，是从第八区经过筛选考试去的第五区，我妈早逝，我爸在我上学的第二年也走了，但好在学校是不收费的，打点零工那两年勉强能撑下来。毕业后我去了康明生化做生物分析员，因为公司是管食宿的，一个月到手就只有二十八块钱，钱很少，但还不至于难以生活，狠狠心攒几个月也能买个自己喜欢的小东西。其实这日子比我上学的时候要好过多了，可人总是不满足的，尤其是当你从一种大家都穷的环境里脱离出来。”

慕珂说着半边嘴角扬起，与他时刻保持的“完美笑容”不同，一点点自嘲与讽刺从“固化的面具”下露出来把他变得有了几分人的模样而不是虚假的一个驱壳：“第五区和第八区不一样，那里到处都是电影院、酒吧、大型商场、咖啡厅、游戏厅，彩色的灯光照出来一个花花绿绿令人目眩神迷的地方，我的同事们穿着漂亮得体的衣服，用着我没有见过的电子产品，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词语，他们和我坐在一个实验室里，做着类似的工作，却拿着不同等级的薪水，虽然没有隔离带再把我们隔着，但我们依旧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我从学校离开的时候刚刚过二十一岁的生日，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终于能够脱离贫困，能够在第五区立足，可现实的落差让我觉得十分难受，我总想着改变一下的状态，我希望能够有一天可能不再畏手畏脚地逛逛商场，买东西不再恐惧看价签，能随便进一家中档餐厅点几个小菜，就像我的同事们一样。”

“这理想不大吧”，慕珂笑着摇头：“可就这么点理想我用兜里的二十八块钱根本做不到，我看着他们嫉妒得眼睛发红。也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泽哥，他是公司的销售，之前一直在外跑业务很少回基地坐班，我记得当时应该是在七年前有个人体基因改造项目被重新启动了，牵头的是个叫武景佳的博士，泽哥回来就是跟项目的，我直接做项目的相关检测，所以跟他有了些接触。”

听到熟人的名字，唐泽警觉起来，问：“武景佳博士？那个基因改造人？”

“你知道武博士？”慕珂对于唐泽的发问先是一愣，接着说：“也是，你知道她其实也不稀奇，毕竟武景佳很有名气的，经过筛选的优良基因改造人，二十多岁就做到了首席研发官，应该是我们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研发官了。不过像我们这种最底层的实验员是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她的，对于武博士我最多就是比你们多见她几次。还是说泽哥吧，从确定死亡到现在快三年了，好长时间都没人跟我提起他，好多想说的话也不知道再能跟谁说。”

慕珂不再折磨他细长的手指，两肩松垮，头低垂着出神儿地盯着地上的某一点：“泽哥随母亲姓唐，母亲去世后就一直一个人生活，我从没听他说起过他父亲是谁，公司里总有传言说唐泽是个私生子，父亲家是第三区很有名望的新贵。我不知道这话有几分是真实的，不过他确确实实是个三等民，比我高了两个等级。”

“四等民里有土豪，三等民里一样有穷光蛋”，唐泽打断慕珂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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