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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四零五年,天子昭告天下,此举为耀兵异邦。但连货郎都深知,他仍不想放过泯为平民的侄子,他得找到他。
回忆起前国君,他荣光而寥落的一生;回忆起简朴衣衫仍温文有礼的书生,他颠沛孤苦的旅途,货郎站在暮春的风里,感到莫名的怅惘。
更怅惘的源自薇,舞台一别,他未见过她,再相遇已是出行时。她是座下被寄于厚望的舞者之一,承载了天子想要表达的有力宣告:大明国不止是世人印象中的那般含蓄温婉傣家舞的张扬风流,也算是泱泱华夏面向世界的另一种姿态。
所以舰队里,有最巧手的匠人,最出色的厨子,最华美的丝绸,最沁香的茶叶……数百船只云帆高张,昼夜星驰,货郎注视着滔滔江水,将拳头攥紧。他终是害了薇了,他使她出色,从而惹眼,为天子所留意。她本可以平静度日,如所有寻常的宫女一样,粗茶淡饭,布衣荆裙,黑夜来时,都能睡个还算温和的觉。
木因不材而寿,对于这人生,她原想低下去,再低下去,以匍匐的姿态,籍籍无名,苟且偷生。
他却打破了它。
那日,官舟遭遇大风,洪涛接天,巨浪翻腾,舟中喧泣声不绝于耳,众人纷纷叩神求佑,货郎回转身,望见了郑和。他轻裘绶带立于船头,淡静地望天祷告,言未毕,已风恬浪静。
货郎和郑和乘坐的是同一艘船,而薇在后面那艘上。起先他不解这样的安排,从侍从对他的礼遇上,才渐渐想通了,在天子心中,他算得上要员了呢,否则他何必受困于皇宫那么久?天子不想杀他,因为他还有用。对前国君而言,随便哪个来自故土的人,都有可能与他为敌,一相见,就会心生提防,但货郎不同,他是恩人。只要有机会接近他,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货郎临行前,接到了胡濙还给他的玉玺:“还是你拿着吧,若见着那个人,你说你没有入宫,也不曾有别人见过它。”
天子不放弃任何可能。只有寻回心腹大患,才可以杜绝余生里,侄子的复辟和翻盘。
所有的前因后果在这刻全然洞悉,却转眼被抛在了云天万里。郑和一步步地走到人群中去,货郎向往地看着他,他也是云南人,但命运何其不同。多年前,那个十几岁的云南少年眼见家破人亡的惨景时,他想过什么?他是怎样克服了那些,才换得今朝的云阔天清呢?
黑压压的人潮渐散,货郎手扶着栏杆,探身向后望去。有十几米吧,远远的,薇单薄而遥远的身影映入眼帘。她面向江水弯着腰,发丝凌乱,有女子轻拍着她的背。
该怎样去形容晕船呢。不说话,忍着,干呕,吐不出来。正如她在风波险恶的水路上,独自生活,独自支撑的每一天。
他救不得她,他徒劳地看着,他和她之间隔着如山的人群和如山的禁令,他走不过去,她也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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