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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回到昆仑
两人日夜兼程，四更时分就到了昆仑，一落地就急着去找师父。青莲小筑灯火通明，师父似乎一夜没睡，正在挑灯达旦的读书。
看到洛青回来，也顾不得尊长礼仪，一把把他抱在怀里，责备道：“怎么这么傻，不是告诉你有事先来找师父吗？”继而，又看到莫思璇孤零零的站在一旁，青莲长老赶忙松了洛青，上前拍了拍莫思璇的肩膀：“景桓，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莫思璇应了一声出去了，青莲长老这才把洛青拉过来好一通检查，用灵力探他经脉时，眉头微微一皱，问：“谁给你输的灵力？”
洛青不敢隐瞒师父，老实回答是陈亦铎，又把自己在楼观宗门的遭遇简略一说，隐去一些令人尴尬的细枝末节，也没说他和陈亦铎在淮水除妖时见过。他怕师父心疼，只字未提自己在地牢里受的酷刑，只说被人拳打脚踢一顿，最后，弱弱的认错道：“我把师父送我的红玉丢了。”
“无妨——”青莲长老若有所思道：“慧虚，你这些天有没有做噩梦？”
洛青低头思忖了一阵儿，吞吞吐吐的说：“我又……梦到过一次……还是那个人，穿着水白色长袍，黑色靴子，他还跟我说了几句话……只是记不清了。”
青莲长老没说什么，走回桌前，默默收起自己刚才读的那本书。
“师父，既然不是恶鬼寄魂，那为何我又看见了他。”
青莲长老猛然转过身，忧心匆匆的问：“看见，还是梦到？”
“……梦到……”洛青被师父的表情吓了一跳，师父从来都是临危不乱，云淡风轻，今天却恍恍惚惚的，好似心不在焉。
“哦，你梦中人长什么样？”
洛青回忆了一下，说：“容貌很好看……虽然是个男人，但也算世间少有——咱们昆仑山是找不出这样一个来。不过就是脸上一股邪气——不像人，也不是鬼！”
——他不是鬼，因为马腾看不到他，洛青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又进了一趟冥界的事告诉师父——
青莲长老却低垂了眼皮，沉声道：“既然他长相如此出众，那一定是你曾经见过，惊鸿一瞥间，印在心里了，前些天身体不好，做噩梦的时候化成了你梦中的厉鬼。”
洛青委实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人，长相特别出众的，他只见过陈亦铎一个——而且那样的长相，即便是惊鸿一瞥，也决计不会忘。
还有一点，拔出五脏六腑里的银针时，他还给自己输了灵力……只是陈亦铎后来输的灵力太多了，那些微弱的气息被赶得无影无踪。
“师父，关于白姑娘的事，是弟子鲁莽，给自己招来灾祸，也让师父你蒙羞……”洛青扑通一声跪下了，强忍着泪水道“请师父责罚！”
青莲长老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说：“景桓都跟我说了——这事，是因我而起的，不能怪你。”
洛青抬起头，不解道：“师父为何这样说？”
“你起来吧！”青莲长老踱到桌前坐下，脸上露出些疲惫之色：“楼观宗门的陈廷解宗主，曾经是我的同门师兄——他被逐出师门时，我还年轻，做了一些错事，现在悔之晚矣，这些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报复，只是我深居简出，没有把柄落在他手里，这次正好碰上你，就大做文章……”
洛青想起陈亦铎的脸，心里有点儿难受：“师父这次救我出来，陈宗主有没有为难于你？”
青莲长老摇头：“没有，他倒是痛快答应了……只是，你以后再不可如此了——难道你认为师父为了颜面，宁愿看着你死吗？”
洛青低头不语。青莲长老柔声道：“事情过去了，不要想了，你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累了一天，回去睡吧。”
听见师父这些话，洛青心里的那些屈辱渐渐平息了，他恭恭敬敬地给师父行礼告别，退了出去。
薛孟染和莫思璇在外面等着他，一见他出来，抱着他的头弹了好几个暴栗：“慧虚宝贝疙瘩，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
洛青挣扎着跳开，假嗔道：“滚——我可不是子期姑娘。”
“咍——你这……想多了——你没事儿就好，你要死了，我良心一辈子不安！”薛孟染红了脸，挠头道。
洛青看到他，心里也高兴，痛快的“嗯”了一声，问：“大师兄呢？”
两人神色一冷，薛孟染说：“大师兄被师父罚了，趴在床上起不来。”
洛青惊问:“为何？”
“因为延误了捉狐妖的事，长安刘家死了三口人。”
洛青心想，此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要不是自己被陈亦铎抓走，大师兄跟莫思璇应该早就把那妖除了，他想去探看大师兄，可惜天色尚早，不敢贸然打扰，就问莫思璇：“那狐妖除了吗？”
“没有，那妖物狡猾的很。”莫思璇垂下眼眸，脸上泛起微红。
看来这妖精肯定天姿国色，莫思璇正当血气方刚的年龄，害羞也是正常。
三个人都沉默了，走回寝室，莫思璇一路劳顿，回房休息了，薛孟染精神十足，跟着洛青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堆枣花酥、桂花酥、蜂蜜酥、花生糖，给洛青摆了满满一桌子。
洛青叹了口气，心下有些凄惶，默默掏出怀里的糕点也放进这一堆里。
“这些都是子期做的，你尝尝——我尝尝你的！”薛孟染抓了洛青的一块糕点，丢进嘴里，连着啐了几口：“呸呸呸——变味儿了。”
可惜给他糕点的那个弟弟已经离得好远了，这一别相见无期！
洛青惆怅地抓了一把花生糖，一颗接一颗丢进嘴里，嚼的津津有味——子期姑娘的厨艺果然高明。
“子期去***了，被瑶光长老收为弟子，不过她结丹太晚了，当不了嫡传弟子。”
洛青想起瑶光长老那张脸，脱口道：“这是好事。”
“水仙娘子好像跟大师兄恼了，回来就冷着一张脸，见了也不怎么说话！”
“这又为何？”从有记忆以来，水仙娘子一向对大师兄彬彬有礼、恭敬有加——两人都住长安，都是士族出身，家里长辈一向都有来往，都通音律，又是一个师父教的，简直就像亲兄弟一样……
“唉——这……我也不知道——”薛孟染欲言又止。
“你说呀薛大嘴，吞吞吐吐干什么？”
“慧虚——”薛孟染压低嗓门儿，就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你说要是换了大师兄被绑在清明台上，他不叫咱们去认他，那咱们就真的不去认他了？”
“哦！”洛青倒是没想到这些，他说：“大师兄原本就比我们成熟，做事周到，考虑问题也周全——我觉得他做的没错，而且，我被楼观宗门的人抓走那天，他拼了命的来救我，被几十个人围攻！”
“咍——我也不知道，只是你被楼观宗门抓走的第三天，水仙……莫师兄回来，在师父面前差点儿跟大师兄打起来，被罚抄二十遍昆仑铁律——还有一件奇事，本来耽误捉狐妖的事儿他俩都有份，可是昨天师父就打了大师兄一个人的板子，说莫师兄还要去长安接你，这板子就记下了，今天回来也没打……是不是师父也觉得驸马爷打不得啊！”
“放狗屁，师父要是那种人，你我早都被打死了！”洛青呵斥道。
薛孟染唬的立马不敢开口了。
两人又聊了些杂七杂八，洛青把自己在外面的经历大略说了一下，当提起白姑娘时，薛孟染睁大眼睛，问：“白姑娘真有那么好看——”眼睛在洛青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
“薛大嘴，我知道你啥意思，我对那种自私又狡猾的女人不感兴趣！”
薛孟染却挖苦道：“你说你，亲也没亲上，单单落了个采花贼的名声，还让人家夫君一顿好打。”薛孟染不知洛青受的是什么酷刑，只当是被人家拳打脚踢了一顿，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洛青顿时胀红了脸，觉得心口搅动。
“你别生气呀，我开玩笑的！”薛孟染见他脸色变了，赶紧给他道歉。
洛青捂着胸口顿了好久，才觉心脏的跳动缓和下来，他皱着眉无力道：“无妨，不是因为你，我就是突然心口难受……”
天亮后，两人没吃早饭，先去大师兄的寝室探望——听说打了五十大板，一见大师兄才发现这五十大板打的真够惨，比自己上次那一顿严重多了，洛青不禁猜测，上次自己挨的板子是不是师父授意掌刑师兄给放了水。
大师兄趴在床上，一见他，眼泪汪汪，又是道歉又是安抚，好一通文绉绉的感叹，洛青心里倒是平静下来，一回了昆仑山，见了师父和师兄弟们，他原先那种销魂蚀骨的屈辱感就渐渐淡了，只是想到莫思璇成亲后会离开，生出些惋惜的情绪来。
告别大师兄后，两人一起去清思殿吃早饭，没看见莫思璇，洛青心里有些惶然，他很想去问问他为什么跟大师兄冲突，却见青娥师姐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只陶罐，直奔薛孟染而来。
“师姐！”薛孟染见她过来，并不吃惊，倒是洛青有些惊诧——这位师姐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出尘仙子样，不食人间烟火，突然走到饭堂火炊之地，看着好别扭。
“这蜂蜜是新采的，你拿回去喝吧。”青娥师姐微微一笑，把陶罐塞进薛孟染怀里，引来一众弟子艳羡的目光。
“好，多谢师姐。”薛孟染大手一搂，站起来说：“我吃完了，该回去了，师姐好走不送！”
说罢把青娥师姐丢在原地，扯着洛青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薛大嘴，你这是为何啊？”洛青有点儿同情那位师姐了。
“让子期知道了会不高兴。”薛孟染低声说：“上次我跟青娥师姐笑了一下，她气得把刚做好的枣花糕都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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