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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不时钻入她的脑海,难以抑制。她忽然生出一个奇特的念头:也许她此生都无法再忘记他,偏偏又似毫无缘由。紧接着,她感到一阵悲戚。
清晨,方雪系好头发返回,见王山和秀儿在轻声聊天,两人之间似多了一丝古怪的拘谨,像两个孩童在做一问一答的游戏。
秀儿见方雪走近,好奇道:“方姐姐,你为何要用一柄断刀?”
王山抢先作答:“这便是名动江浙的雪莺刀了,打一开始就是断的。”
秀儿追问:“那一开始这刀又是怎么断的呢?”
王山却答不上来了。方雪淡淡一笑:“断刀有断刀的好处,敌人见你的刀是断的,便会心存轻视,你或许就有机可乘。”
秀儿似懂非懂,启程赶路后,她忽又问:“方姐姐,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方雪见她双唇微抖,目中晶莹,便认真想了想,答道:“我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姐姐,嗯,其实我从未见过她,只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姐姐。我不知她是否还活着,就算活着,恐怕也已吃了不少苦……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帮过不少人,是因为我希望在我姐姐遇险受罪时,也有人能帮帮她。”
“我想她一定平安活着的。”秀儿道,“方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眼熟,觉得很亲切。”
方雪一笑:“我可不想做好人。在这个江湖上,好人要么老得快,要么死得早。”说完催马驰到前面去了。
两日后的傍晚。暴雨将野草打得成片低伏,三人在山丘上驻马,俯望着远处雨中的一簇簇灯火。秀儿问:“那便是芦镇吗?”
“是啊,”王山咽了咽口水,“真想去芦花酒楼吃一碗青鱼蒸腊肉!要不今晚咱们就在镇上歇了?”又压低了声音道,“唉,可惜方姐从不进芦花酒楼的。”
秀儿道:“方姐为什么从不……”尚未问完,方雪便道:“过了芦镇还有几十里山路,恐怕回到楼中须得子夜了——走吧。”
三人紧了紧遮雨的斗篷,纵马绕过芦镇,朝夜雨中一座黑沉沉的山峰疾驰而去。
四
一柄银色小刀转折晃动,桌上鱼肉被刀光映得晶莹,随着食客抖腕,整尾鲈鱼散成一盘薄雪,鱼骨被挑飞在地,根根完好。深夜的芦花酒楼里响起惊赞声。
烛火通明,照着几桌喝夜酒的客人,都是被连日大雨耽搁了行程的。店小二四下走动着筛酒递菜,掌柜眯眼靠在柜案上,似睡熟了。酒客们听着门外的哗哗雨声,正觉无聊,忽有个汉子露了手“银刀解鱼”的绝活,都被引动了谈兴,有人问那汉子:“阁下莫非就是‘霹雳银刀’周季?”
那食客颔首微笑,洒然收刀,箸起鱼肉蘸了酱汁正要大嚼,忽然有人捏住了他的筷子。
——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疤脸瘦子,指骨崚嶒,青袍破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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