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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吃醋
相对于裴青娥的惊诧，宋祯从容很多, 他道：“也不是白给你的, 朕看你擅长编写减字谱，便给你个任务, 替朕编一部曲子出来。”
裴青娥道：“曲子倒是不难，但陛下要什么主题的呢？”
宋祯想了想道：“青山绿水，花鸟鱼虫，你看着办吧。”
裴青娥知道他不想为难自己, 只是找个送琴的由头罢了, 便答应下来。
第二日, 裴青娥正在翻看曲谱时, 沫儿回禀说陛下拨过来的两个宫女到了。
她放下手里东西, 燕雪和燕露正好走进来，两人的表情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燕雪兴致勃勃, 面带喜色，燕露却冷若寒冰，整个人透着心不甘情不愿。
话说前一日，她还当着大姐大, 掌管着延福宫里众多小太监小宫女的经济命脉，今儿就成了别人的婢女。
这心里落差就好比, 手里有个顶好的瓜，被一头猪拍掉了，这还不算，她还得眼睁睁的看着瓜被猪拱了。
裴青娥就是那只狡猾的猪。
燕露死盯着裴青娥, 后者则笑眯眯道：“姐姐别这样看这么我。”
燕露咬牙切齿，“我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
“为何啊？”裴青娥故作不解，“在我这儿也不耽误姐姐放高….”
她还未说话，燕露赶紧伸手把她嘴巴捂住，低声道:”行了行了，我真是怕了你。”
裴青娥笑得直不起腰，拍拍燕露肩头，“放心，姐姐在我这里吃香喝辣，有什么我罩着你。”
燕露冷笑，跟着沫儿下去收拾屋子。
人走远了，裴青娥拉着燕雪坐下，把在水仙观杏娘的事与她说了一番，并问：“你可知道宸妃喜欢苏学士的诗词？”
这就难为燕雪了，毕竟她和宸妃只有一面之缘，从未近身伺候的，诸多细枝末节生活小事，她确实不知道。
“不过，”燕雪说：“听人说，宸妃在浮春园消暑时，常与先帝吟诗作对呢。”
浮春园是汴京北边的一座皇家园林，那儿冬暖夏凉，园林山水，巧夺天工，是个消遣的好地方。
宸妃常去那儿游玩，一年倒有一大半的时间在园中。
诗的事情还没搞透，又出来个浮春园，裴青娥有些头大，烦闷地拨动手边的琴弦。
燕雪站在她身后，又道:”太后也喜欢去浮春园，听说太子殿下就是在那儿出生的呢。”
一席话提醒了裴青娥，先前她问燕雪宸妃是否生育过，燕雪说在她的印象里，宸妃从未生育过。
可作为一个宠妃，正值青春，怎么可能没有生育过呢，现今司药司那边为她请脉的女医没了，记录的簿册没了，不正是有人不想让人知道宸妃身体无恙，不可能心梗而死，说不定还不想让人知道她曾有子嗣。
回想宋祯说的，三个皇子前后去世，只有他成人，而他恰好又是中宫皇后的独子。
在这宫里，能掌握后宫妃嫔、皇嗣生杀大权的人是谁，
除了太后，还有谁。
裴青娥一身冷汗，不禁想到前朝一段宫闱秘事。
前朝有位刘皇后，与宠妃周氏同时怀孕，皇后因胎像不稳，流产了，无法再孕，故而抢了同时产子的周妃的儿子，充当嫡子抚养。
周氏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生出了一只狸猫，龙颜大怒，以为妖孽，将周氏满门抄斩，周妃也自缢而死。
这位嫡子对一切浑然不知，仍孝顺皇后，后被封为太子，又顺利继承大统。
直至二十几年后，才被人发现当时秘事，震惊朝野，到了今朝民间依据这段历史排了一出戏，叫做狸猫换太子。
再想想，宸妃为何在时常在挽乐楼眺望东宫，为何杏娘对着裴青娥叫太子殿下。
因为东宫里的是她的孩子，那身衣衫也是宸妃一针一线为儿子做的。
“…如今，以太后的手段，想要稳固后位，说不定是另一版狸猫换太子…”
裴青娥将这个想法告诉燕雪，听着燕雪背脊发凉，她瞅了瞅外面和院中没有人，才敢哑声道：“这话怎么敢乱说啊。”
她道：“一个宠妃怀孕了，阖宫上下都会知道，怎么可能瞒得过呢。”
“你也说过，宸妃喜欢待在浮春园，那园子在北边，消息不通，要瞒着还不容易？只要女医是自己人。”
燕雪舔舔嘴巴，又道：“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太后和陛下不是亲母子？”
裴青娥沉默片刻，道：“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查一查二十一年前太后生产的记录，看看用药，就知道她的病症了。”
她说：“毕竟，生产、小产还是其他，从药方上就能看得出来。”
燕雪颤声道：“你怀疑太后效仿前朝刘太后，把宠妃的孩子抢了过来？”
裴青娥道：“现在还不知道，查一查便知了。”
这一节牵扯甚大，耸人听闻，燕雪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呆坐在凳子上，良久，她回过神来，僵硬地问裴青娥。
“你说陛下珍藏那件衣衫，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一个激灵，裴青娥遍体发凉，若宋祯不知道，无法解释他为何将那十来岁时的衣服放在寝殿中。
若知道了，裴青娥不懂该如何看待他。
二十几年来认他人为母，还能坦然处之，可怜又可怕。
入夜，宋祯到绿绮院来，身后跟着一排太监，他们小心翼翼抬着的正是那架九霄环佩。
皇帝御赐，裴青娥不敢怠慢，亲自指挥人，又是挪桌子，又是供香案。
收拾停妥，裴青娥试了试音调，果然苍劲有力，如世外高人，遗世独立，不同凡响。
宋祯喝着茶，得意地看她喜笑颜开，忙前往后，内心得到极大满足，但嘴上轻描淡写，道：“看把你没见识的。”
裴青娥背着身，听他的说话声，回想起白日与燕雪的推测，心里不是滋味。
本以为自己够可怜了，孤苦伶仃，任人拿捏。
相比之下，宋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时间生出同病相怜之情，她看着宋祯，眼神中带着怜悯。
宋祯感觉不对劲，抬头对上了裴青娥慈母般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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