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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乱臣
“没有。”
裴青娥断然否认。
“当真如此？”秦王眯眼睥睨。
“我不撒谎。”裴青娥道：“我若撒谎，王爷看得出来, 不是吗？”
秦王静了半日, 挪开与裴青娥对视的眼睛，道：“愿如你所说。”
他转身要走, 裴青娥叫住他，“王爷打算怎么办呢？”
她坦言，“老实说，之前我不让凌风汇报, 也是怕王爷做傻事, 动了乱朝局的念头。”
秦王噢了一声, 颇有兴趣, “此话怎么说？”
裴青娥低下头喃喃道：“古往今来, 除非暴、政、者咎由自取，否则乱臣皆没有好下场的。”
“是吗, ”秦王仍背对着她，“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某人的天下？”
几次三番试探，裴青娥有些恼了，她咬了咬唇, 埋怨道：“王爷不信我，就不要再用我。”
她负气转身, 衣袖却被人拉住，裴青娥回眸，秦王脸上带着些无奈。
以往在姑苏，秦王拿她撒娇无法时, 也是这个表情。眉头微皱，嘴角却漾着笑意。
“罢了，”他叹口气，道：“你要知道，我对其他的没兴趣，我只要会宁宫倒台。”
这是在告诉裴青娥，他不屑去当什么乱臣贼子。
裴青娥吃了一颗定心丸，撤回袖子，对秦王一笑，往宋芸院门走去。
她自然没有看见，直到她进了院门，秦王还隐在那一从青影之下，手仍旧僵在那个弧度，想象着一片绫罗还攥在手心的感觉，眼中的温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阴霾。
他眼睛远远望着，口里轻声道：“我再相信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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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娥来到宋芸房中，满屋狼藉，肉眼可见的瓷瓶全部被砸碎，案几被掀翻，书册铺了一地。几个女婢悄无声息地收拾，宋芸坐在轻纱后面，一双眼红肿得可怜。
她脸颊上还挂着泪，可想宋芸方才又哭了。
抬眼见裴青娥款款走来，她一抹香腮，嗔怒道：“怎么？陛下派你来当说客的？”
裴青娥挨着她坐下，手里拿着一方已经浸湿了的手绢，递给宋芸，柔声道：“我自请出宫看你的。”
宋芸眼中含泪，看她一眼，裴青娥目光温和，透着善意，宋芸鼻涕泡泡破了一个，她赶紧拿过手绢，揩了揩，翁声翁气道：“我是不会回去的，祁哥哥这里很好，我在这儿住下了。”
“好好好，”裴青娥道：“你要做什么都好，那可否跟我说说，这一地是跟谁置气呢？”
她指着一地杂乱，宋芸瞄了一眼，怒道：“还是不长兄派来的那个长史不会说话，往年我见他谄媚，就很讨厌，今年升官了，居然打着长兄的名头来教训我。”
裴青娥听完她诉苦，无非是宋芸近日心情不好，那长史撞了正着，所以才引发一场大怒。
但意外的让裴青娥得知了当年秘史。
裴青娥没说她在墙根下偷听到的话，当时院中没有其他人，宋芸也误以为无人知晓自己方才失言，二人都心照不宣不提太后那事。
“原是这样，”裴青娥道，“不过小事，何须放在心上，走，我带你出去逛逛，你就放宽心了。”
“不去。”宋芸摇头，抱着膝盖将脸埋起来，低低道：“他们都说我是倚仗权势抢人夫婿的恶毒公主，我出去还不被人骂死。”
裴青娥心内柔软，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宋芸的头，如同姐姐一般，耐心问道：“谁说这样的话？”
“我听到的。”#*#.C . O .M#言情.中文.网
宋芸道：“在世子府可比在宫内消息灵通。”
裴青娥道：“你我出去仍旧扮作公子模样，谁能认得出你来。”
“那我也不敢出去，”宋芸不肯抬头，还是埋着，“我怕听到那些话。”
人一旦在意上了，就只会注意那些恶言毒语，殊不知这不过是沧海一角。
裴青娥道：“我一路从宫外走来，一句流言都没听到。你还说消息灵通，实则早过时了。”
“是吗？”宋芸终于肯从地洞里钻出来，闪着眸光，问她：“真是这样吗？”
“那当然了，”裴青娥拉着她起身，把人推到梳妆台前坐下，道：“好好打扮一番吧。马车在外等候多时了。”
二人到了相国寺大街，已经过了午后，休憩之后的摊贩恢复了精神，将遮阳棚支起来，一刀将西瓜切成几瓣，摇着蒲扇问候来往的街坊邻居。
逛了一圈买了些许女儿家的东西，裴青娥和宋芸坐在一个摊上，正捧着两瓣西瓜吃。
“诶，你们听说了吗？状元判了斩监候…”
宋芸手一颤，仰起头来。
瓜棚的老板在和其他客人闲话，说着张讯因科考舞弊、杀人未遂等多项罪名已经落实问罪，宋芸肩头微微耸起，生怕别人提到魏国公主。
怕什么来什么，说到张讯怎么可能绕过那个赐婚。
“说来他也是倒霉，好好的做什么要娶公主，不就是贪那个爵位吗。”
“是啊，如果老老实实当官，就算没法做到国公的位置，但也前途光明啊。到那时，就算不喜欢那原配也不妨，再纳几个妾不就行了。”
“不是啊，我听说，是公主看中了状元郎，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陛下赐婚的。”
“那就是自讨没趣了。人家有妻室呢。”
“兴许公主不知道呢，状元郎那叫一个俊俏，当初巡街一趟下来，马车上都是各家姑娘投掷的鲜花呢。”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那可是公主，即便是满脸麻子，我要是状元郎，我也答应了。”
众人哄笑不止，宋芸嘴里含着一口西瓜，泪花在眼中打转。
裴青娥偷看她的神色，把钱放下，与她道：“我们走吧。”
宋芸忍着鼻酸，正要从矮矮的木凳上站起来，一只手从旁伸出来，语调平平，“老板，一半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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