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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章：声东击西

薛清晏到了虞京城下, 却没有入城。

祝云宸再怎么肆意妄为，到底也不敢真的把染着瘟疫的人带进虞京城里。就算他想, 群臣和虞京城也是绝对不会应允的。

皇权的飞速交接背后是章炎的扶持，也有祝成的退让，但朝中的老顽固依旧不少，饶是祝云宸也不敢公然挑衅所有人的底线。

薛清晏住进了虞京西州的行宫——祝成退位后也正在此处软禁。

沈鹤白一路护送薛清晏，也跟着被隔离进了西州行宫。

祝云宸站在西州行宫大殿前，看着阶下的沈鹤白, 闭起双眼：“左相大人，一归京就被关进西州西宫，可有不满？”

他计划着让沈鹤白去接薛清晏, 一则是为了确保薛清晏的安危，二来便是需要将沈鹤白隔绝出朝堂。

沈鹤白是祝成退位前亲自下旨推上台的左相, 也是镇守冀州的一方大将军，若无过失, 将堂堂定国公撤下去，定要耗费一番功夫, 倒不如让他被隔离在行宫。

不管沈鹤白有没有染上瘟疫，只要瘟疫一日不好, 他就走不出去。

至于瘟疫什么时候好，这就不由他说了算了。

“臣不敢有。”沈鹤白知道祝云宸心中所想，生硬地低头回答。

他可能会染上瘟，薛清晏才服下药，睡下了, 他们本就不能入城，若是进了虞京，便是一滴墨染了一整缸的水，虞京百万人口，断不能有分毫差池。

祝云宸笑了起来：“不敢便是说还是有，左相有何不满，大可和朕说来，朕一定弥补。”

“没有。烦劳圣上照顾好臣的母亲、弟弟、一双儿女。”沈鹤白低着头，

叶红棠和沈鹤岚，还有小珠儿、小鱼儿都在虞京，以现在的局势，他们若要出城，必定会遭到阻拦。

若沈鹤白说出要送他们去冀州，恐怕以祝云宸的多疑，会第一时间怀疑冀州要自立为王，进而更会怀疑两个孩子的身份，毕竟，这两个孩子来得实在太过突然。

与其叫祝云宸日日揣摩送国公府一大家子去冀州的后果、把人押在虞京不放，倒不如按兵不动，叫他怀疑沈家留在虞京的动机，自己乖乖拱手把人送出去。

祝云宸原本也准备着等沈鹤白提了送家人去冀州，也好以此为筹码，拿捏一番，让沈鹤白吐一些军权或者让出冀州的实权。

谁知沈鹤白竟完全没提，祝云宸愣了一愣，只得敷衍着应下了照料沈家人的请求，匆匆离开了。

不管沈鹤白说还是不说，他总是要派人去盯着沈家的，他说了，也不过是画蛇添足，反倒像是某种有恃无恐的了然——祝云宸总觉得这之中有什么他没想明白的地方。

沈鹤白为什么不把家人送出去。

为什么明知会被监视，还漫不经心一般提到照顾家人，这简直像是明晃晃的表示他知道沈家会被监视，但他并不在乎。

沈家在虞京，究竟还有什么。

祝云宸想不通这些，只好回了自己的寝殿。

他这几日也住在西州行宫，整个行宫被分成了密不透风的四片，各自有护卫把守，居住在其中的人彼此之前并不走动。

沈鹤白住在行宫一角，白鹭湖东岸的观湖小阁，湖心岛上是被软禁了的祝成，西岸住的是薛清晏，祝云宸在她来的十余天路上特意翻新了一处小阁，更名为晏云阁。

祝云宸自己则住在离白鹭湖最远的清凉阁——他害怕自己染上瘟，又不想让薛清晏觉得自己怕了，于是假称新帝登基，政务繁忙，在清凉阁边又设了一处听政书斋。

沈鹤白跟着下人去了观湖小阁，他没什么行装，住进小阁后就默默沐浴更衣，卧在榻上假寐。

他还在祝云宸的掌控中，自然不敢留下任何笔墨，所有心绪都在心底酝酿，连出口都不敢，小阁还未入夜，已是一片寂静。

沈鹤白卧在榻上，内心有汹涌的苦涩涌上，默默蜷缩起身子，合上双眼。

阿烟还在冀州一个人苦撑，既要面对瘟疫，更要面对天下易主后的各路躁动。

母亲和鹤岚在虞京，带着两个孩子，不知道现在如何。

兄长和祝晚素还在谷阳城内，不知道如今药送到以后，他们是否能脱离险境。

他想柳绯烟，尤其是一个人置身偌大虞京，一个人在西州行宫深处，整个白鹭湖东岸只有他一个人。

瘟疫或许会降临到他的头上，如果那样的话，祝云宸巴不得自己死，显然不会给任何治疗，最多只是为了应付朝臣随便派几个人照看一下。

就算不染病，祝云宸不是祝成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他肖想这个皇位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年里，他大概没有哪天不在想着等得到了皇位，他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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