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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停了风雪, 天便紧接着就变暗, 被搂在怀里的宫玉就这般大胆的看着代如颜, 只见她眼眸轻转, 目光流转在书上,这沉静地感觉就像是她身处在与世无争的桃源,外头的纷扰都无关紧要。
殿内很是安静,没有时而响起的鞭炮声,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荒芜人烟的地方。
或是那微敞开的窗外忽地有风窜了进来, 烛台的光亮微微晃动的厉害,宫玉伸手将窗合上, 省的打扰代如颜看书。
不知觉殿内已经有些昏暗了下来, 代如颜合上书, 环顾四周说:“天已经暗了么?”
“是啊。”宫玉仰躺在代如颜怀里应着:“冬日里天黑的特别早,亏了我还是大清早就赶来的。”
代如颜放下书, 指尖细细摩挲着宫玉两鬓的绒发笑道:“方才还说自己不是孩子了, 可总爱说些孩子话来。”
“哪有?”
“天黑早晚自有时节定数,随鸡鸣日升,伴归鸟落日,可你说的就像是要跟落日赛跑一般。”
宫玉像是老者一般叹气道:“可事情多了起来, 我便不能每日都往阿颜这旁来。”
“你如今大了,又是皇子,再不济也会有人盯着你,要真往我这来的太勤快了, 我担心很快会有人向你下手。”
“没事,我身旁随时带着护卫,暗地里也有让一部分护卫随时跟着,不会出事的。”
代如颜笑了笑道:“你将这些同我说的这般清楚,不怕我泄露出去。”
“我相信阿颜不会害我的。”宫玉抓住代如颜的手嘴角上扬地问:“对吧?”
“那可不一定。”代如颜食指轻刮了下宫玉的鼻头,眼眉间满是笑意地说:
“说不定等哪一日小九不乖了,我就会……”
“会怎么样?”
“我会罚你不准吃肉,并且只能吃青菜。”
额……
夜色笼罩着庭院,宫玉再想赖会,也得离开了。
婢女从外头端着茶水进来时,宫玉已然安分的坐在一旁。
那小兔子被宫玉在手心里□□着,代如颜饮着茶水道:“上元节那日的宫宴,我便不去了。”
“为什么?”宫玉抱着小兔子问。
“代氏一族人也有宴会,祖母让我打点细碎事情,也脱不开身。”
宫玉放下小兔子,起身理了下衣袍的褶皱应着:“嗯,我知道了。”
代如颜放下茶杯轻声道:“夜里外头更冷,我让婢女给你准备斗篷,这样也好御些寒。”
见代如颜说完,宫玉再怎么整理衣袍的褶皱,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无奈宫玉只好转身出了殿内,外头风雪已经停了,便显得四周更是安静了许多。
婢女提着灯笼在前头带路,宫玉披着白色大斗篷觉得确实暖和极了。
长廊交错复杂,宫玉回望那殿内的窗户,灯火微明好奇的问道:“代姐姐她为何不回代府居住,而是一个人居住在这偏远的庭院呢?”
这婢女瞧着面生,没有回应,像是听不见般。
宫玉猜测大概是位聋哑婢女,便停了问话的念头,只得想着等哪一日有空不妨去问问那唤碧玉的婢女。
那个婢女好像是代如颜身旁少有会正常开口说话的婢女。
虽然性格有些太过暴躁。
待宫玉骑着马同护卫们一同离开庭院,夜色和浓重的雾气将那庭院遮掩住,让人看的有些不真切。
马蹄声哒哒地响起,宫玉不禁又笑自己,这连院子都看不清还回头瞧个什么?
总不能硬赖在代如颜庭院,这皇子身份有时候还真有点不太方便。
风雪停了又下,都城里俨然就成了一个冰雪世界,却不减宫国百姓对上元节的热情。
皇家宴会,宫玉一身朱红色衣袍头戴玉冠,虽在各皇子中间显得有些瘦弱。
上元节的宴会反倒没有除夕宴会惊艳,宫玉吃了几颗汤圆,看着翩翩起舞的舞女,大殿内灯火通明。
宫玉觉得无趣极了,却发觉三殿下依旧没有参加宴会。
听闻三殿下自被告发之后,便被关在大理寺,直至今日都未曾放出来。
显然皇帝并未真要下杀手,只是当时气急了而已。
这回三殿下被关,朝堂的政权瓦解,恐怕想再争权怕是不太可能了。
酒过三巡,肚子的茶水都快把宫玉灌饱了,一旁的太傅一如既往的严谨,而宫玉的另一旁五殿下则是同六殿下饮着酒,这两人的交情在宫玉看来着实有些许异样。
从前大殿下宫泉没被废太子之前,五殿下和六殿下都是同宫泉是一派的。
后来宫泉突然被废禁足一年,一个退居幕后,一个依旧不动声色的在朝堂上。
现如今宫泉重回大殿,可这三人却像是各怀鬼胎,相处起来算不上冷漠,可也亲近不到哪里。
或是宫玉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六殿下举起酒杯示意,宫玉只得端起乘着茶水的酒杯一同饮着。
宴会结束,宫玉乘着轿子回府,老管家带着一府仆人正在府里忙活着。
宫玉打赏了仆人,又整顿一番府里的用度,将店铺里赚的银子换成一部分银票心想着如果代如颜当真不想离开都城了。
那以后的吃穿用度花销大着呢,该存些还是得存着。
手底下又养了一大批的人,每到节日里酒水都得需要白花花的银子。
初春时积雪初融,都城河畔的柳条都发了嫩芽,显现出些许的春意。
可正在上早朝的宫玉却觉得处境十分艰难,大理寺卿陈明上报三殿下在大牢里自杀了。
只听这话音落下,那陛下瞬间脸色沉了下来,大殿里众百官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直至早朝结束,出大殿宫玉才松了口气,外头虽冷,可也比那一言不发的大殿里要好的多。
只见六殿下同周文才从一侧石阶走着,两人似乎神色匆匆,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
反倒是同三殿下为死对头的四殿下像是松了口气,不紧不慢的离开。
那周文才曾是上一次科考的新科状元,最近升官为正四品官员,现正负责进京赶考的举人们不久就要参加的会试。
宫玉只觉得现下这些零零散散的人物关系实在让人头疼的厉害。
若是秦华说的属实,那这一次会试恐怕又是各种势力暗中安排人脉的时候。
三殿下却又突然自杀了。
那这些人到底是要闹哪样?
宫玉没有乘轿子回府,而是独自一人行走在这都城的街道上。
街道上热闹依旧,行人们神色匆匆,待宫玉到三殿下府邸门前,见上头已然挂上丧事准备的白条,正巧遇见从里头出来的秦华。
“先生怎么会在这?”宫玉不解的问。
秦华行礼道:“听闻三殿下在狱中自杀,臣是来探查情况的。”
“那里头情况如何?”
两人绕过街道进了一处茶楼,秦华这才开口说:“三殿下乃割破脖颈经络而亡,凶器是摔碎的茶碗瓷片。”
宫玉靠着窗,看向那三殿下府邸门前仆人正在挂着白灯笼,想了想问:“先生觉得此事可有蹊跷?”
“大理寺的大牢看守的都是一等一高手,应当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刺杀三殿下而安全脱身。”
“我原先也是这样猜想。”宫玉将目光看向那在三殿下府邸前几个张望的乞丐道:“可是我又想如果三皇兄自杀为什么是在昨天,他已经被关押数月,若是心里承受不住,也应该是凄凉孤苦的除夕之夜,又或者上元节当天才对。”
“殿下的意思是?”
“我也不清楚只是直觉而已。”宫玉笑了笑道:“不如先生派人去查查大理寺卿陈明?”
秦华点头说道:“好。”
“对了,待会去府里召集那三位号称是江湖数一数二的侠客。”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做实验。”
宫玉起初也以为三殿下是自杀的,毕竟一个满是诟病的皇子,对于皇位争权已然没有危害的人,那为何还要被害呢?
后来细想了一下,当然还是有两种可能,一来三殿下素来下手狠毒说不定是哪家仇人趁他弱要他命,二来则是三殿下手里握着某人的把柄,有人为了自保而必须杀了他不可。
不管动机是哪种,但是都需要考虑到一点,在大理寺想要杀人,而且还是身为皇子,这可不是仅凭借武功高强就可以的事。
大理寺大牢是宫国最高规格的看守标准,而且用现代的话可说就是一权力挺大的法制部门。
这个戒备森严的监狱,里头的看守,护卫那绝对都是认识的,突然闯入一个陌生人那些一等一的护卫又不是傻子。
而且大理寺的监狱据说每一层楼都需要一把钥匙,而且每一道牢门的钥匙都是在大理寺卿陈明手里。
这就意味着谁想杀三殿下谁就得先接触陈明,甚至可能得先杀了陈明,才能开得了三殿下那监狱的门。
但是殿上陈明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其他的可能,也许是他很好的掩藏钥匙丢了的事,也有可能凶手拿了他的钥匙并且还在他没发现之前还了回来。
可无论是哪一种三殿下真的死了,而且死于他人之手,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陈明不可能这么淡定。
当然这一切假设是在三殿下真的是被杀的前提下,如果没被杀,那陈明这反应就很正常了。
宫玉望着那三殿下府邸前的白灯笼,只见那门前越发冷落,不禁突然想着也许凶手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一种不需要偷钥匙,也不需要还钥匙的可能。
深思之下,宫玉又觉得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顾自念叨:“还是先看陈明那边具体的情况再说吧。”
入夜,宫玉在府邸设了宴会,那三位大汉一听有任务,立马互相吹捧起来。
“咱三可是江湖要咱们去办什么事?”
宫玉饮着茶水说:“我要你们兵分三路,潜进大理寺监狱,去找到大理寺卿陈明那给我探查消息。”
“没问题!不就是大理寺吗?”大胡子壮汉大口的喝酒,满是豪爽的应着。
“好,那饮这杯酒三位壮士就出发吧。”
待夜黑之时,三人纵身跃过屋顶消失在宫玉眼前,宫玉捧着热茶问:“先生觉得他们能撑过几个时辰?”
秦华起身站在一旁道:“这三人擅长搏杀,却不善于藏匿,恐怕很快会被发现。”
“假设他们三位全部都被发现,至少说明一点,大理寺监狱护卫那可是名不虚传。”宫玉转身入了殿内说:“不知先生可探查到陈明的关系?”
“大理寺卿陈明其父是两朝元老,乃忠臣之后,其母乃太傅之妹,陈明却未曾娶妻,膝下亦无子女。”
“所以这代表陈明身上什么都没查到?”
“是的,陈明忙于公务,甚少与人深交,几乎没有亲近的好友。”
宫玉回到矮桌前有些饿的盛了份汤,忽地问道:“不知先生今年贵庚?”
秦华微微一愣道:“臣已二十三了。”
“那可有婚配?”
“家中已有妻女。”
“那依先生的看法,一个男人不成婚亦不娶妻,甚至深居简出,整日里忙于公务,有没有可能被人收买?”宫玉抿了口热汤问。
秦华犹豫道:“很难。”
“我也这样觉得。”
宫玉又咬一口排骨问:“三皇兄自杀那晚陈明在何处?”
“据护卫探查陈明那晚正好在大理寺。”
“这么巧?”宫玉拿着帕巾擦了擦嘴问:“三殿下是何时被发现自杀的?”
秦华认真地说:“大约是卯时,由送饭的守卫发现。”
宫玉一时陷入困境中,便索性不再想,执筷夹着白切鸡吃着。
一旁的秦华有些惊讶道:“殿下这是饿了?”
“不是,只是想不明白索性就暂时放弃想了。”宫玉望着坐在一旁的秦华说:“这鸡肉鲜嫩多汁,先生不必拘束多少也吃点吧。”
“今夜可能要等他们三位回来才能休息。”
秦华饮了口面前的茶水仍旧未曾动筷,只是望着宫玉道:“三殿下自杀无论缘由如何,对于皇室子弟都是少一位对手,殿下为何这般在意三殿下的死因呢?”
“因为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自杀,如果有,凶手或许就不仅仅只是想除掉三皇兄而已。”
“殿下的意思是这是一道局?”秦华这会方才显露惊讶。
宫玉捧着手里的汤碗小口的喝着,外头的风呼呼的吹着,使得门窗细碎地响着。
这殿内反倒显得有点太过安静,一点点声响便能被放的很大。
身子逐渐暖和之后,宫玉坐不住,起身走了几圈,见秦华像是陷入深思中,便并未打扰。
直到秦华突的开口道:“如果按殿下的猜测,那陈明身上必定会有破绽才对。”
“是啊,所以我在等那三位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臣会派人再去探查陈明的事情。”约莫着近丑时,外头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宫玉接连打着哈欠。
只见那三壮汉搀扶着进了殿内,身上血迹斑斑,显然是被发现了。
“殿下,这大理寺内暗藏百道机关,除却大哥,我们两都中招了。”
为首那壮汉从怀中套出一香囊道:“这是那官藏在最严实的暗格里,咱凑巧撞见,便想着或许有用就带了过来。”
宫玉握着手中的香囊道:“有劳三位壮汉。”
“来人,送三位壮士去包扎伤口。”
只是这香囊里没有什么特别的,里头除了一些香草之外,其余就没找出别的来。
宫玉不解的说:“这香囊有什么奥秘?”
秦华走近道:“殿下不妨让臣看下?”
“好。”
只见这秦华握着香囊细细看着道:“这香囊的丝质乃上品,不是寻常大臣所用的规格。”
“是吗?”宫玉凑近着看了看道:“这香囊摸起来同我寻常摸的没什么两样啊。”
“对啊!”宫玉一下的反应过来看着秦华道:“这香囊是皇室中人的?”
秦华点头道:“应该是。”
所以荒废大半夜宫玉意识到这也许只是探查到这只是陈明的暗恋或者初恋物件而已。
奈何第二日还需上朝,可怜宫玉基本上站着全凭借自己的意志力。
好不容易下了朝,宫玉直接躺倒床上补觉去了。
又过了一日,仍旧没有有用的信息,宫玉躺在亭院的矮榻上,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气本就冷的很,这会宫玉连动都不想动了。
脑袋里想着要不要去查看三殿下的尸首,毕竟想要知道三殿下死前经历了什么,那就查看尸体应当会有新的发现才是。
正想的出神时,宫玉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扯自己的衣袖睁开眼一看。
有只小兔子在宫玉的手旁转悠,而放兔子那位美人则在宫玉这亭院里转着。
宫玉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出现错觉,愣了好一会才开口唤着:“阿颜你怎么来了?”
代如颜转过身看着还躺在矮榻上的宫玉,微皱着眉头走近说:“还不起来,这雪水都还未融化,你躺在这矮榻上睡多半是会着凉的。”
“我没睡,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阿颜你还没告诉我,今个怎么有空来找我了?”宫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扯着代如颜垂落的裙摆。
代如颜无奈的坐在一旁,抬手拾起那被宫玉随处放着的书问:“小九这几日很忙?”
“还好。”宫玉磨蹭到靠近代如颜,头枕着代如颜的膝应着:“就是在想好像每个皇室大臣即使在用同一种材质的丝绸,纱布,可织法却也有不同,要凭一个香囊来找一个人,实在是难于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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