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万字一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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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寒露时节前线终于停战, 宫良派人和谈试图拖延时间。

这种拙劣的谈判手段, 宫玉看的出来, 只是偏生朝堂内又开始摇摆不定, 连带着赵太傅之子赵廷竟也提议招安乃上上之策。

这战火烧的这般久,足以宫良叛乱之心何其坚定,倘若不是真到穷途末路,何至于到要和谈地步,倘若不乘胜追击,他日定会成为大患。

“阿颜, 传国玉玺放哪去了?”宫玉正在内殿里翻找时询问。

代如颜手握茶水侧头看向焦急的宫玉应道:“你要传国玉玺做什么?”

宫玉走至静坐在窗旁的代如颜面前说:“我要写诏令让顾卿乘胜追击,夺回被宫良占领的州县。”

“宫良做事深思熟虑, 既然要用和谈, 那必然就是看中宫国百姓心中所向, 倘若强行再次开战,虽赢了战事, 可丢了民心, 可就得不偿失。”

“这真是阴险狡诈的很!”宫玉气的倒在一旁的矮榻上念道着:“明明是他先叛乱的,到最后还可能反泼脏水。”

那道先皇遗诏实在太容易干扰宫国的百姓和朝堂上本就四分五裂的大臣们。

代如颜放下茶盏安抚道:“朝堂上大臣越闹的凶,说明宫良越着急,毕竟拖的越久吃力的是他不是你。”

宫玉侧头看向一旁的代如颜, 伸展手臂轻扯住代如颜垂落的裙摆低声说:“阿颜我有一事想不明白,能问你吗?”

“你说。”

“倘若宫良手里的诏书是真,那便代表着当初先皇确实是想将帝位传于宫良,可后来却又当着众大臣宣读传位于我, 这其中跟阿颜有关系吗?”

代如颜轻眨眼眸与宫玉直白的视线相触,似是犹豫的移开,侧头看向窗外应道:“宫良生性多疑且善于隐忍,甚至毒杀亲母可见其手段狠毒,倘若一朝的为帝,宫室才是真的危矣。”

“阿颜这么说是默认迫使先皇改遗诏的事了吗?”

殿内一时安静,宫玉侧头看向代如颜,只见代如颜仍旧望向窗外不语,只得改口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并不是想要责怪阿颜。”

“我知道。”代如颜侧过头看向宫玉应着:“当年入宫时先皇后曾持剑伤人,你可还记得?”

宫玉坐了起来说:“嗯。”

“先皇后同六殿下当时已经准备谋反,大殿下又被陷害狱中,四殿下已被毒杀,当时就只剩下你,那等情况倘若再不趁机反抗,恐怕那日宫变就该是六殿下登基。”

代如颜沉静的说:“之所以没有将这些告知与你,只是因为那时朝堂上密布耳目,有些事一旦露出风声成败也就在此一举。”

“这我自然是懂的。”宫玉严肃的应着,想了想又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犹豫的问:“既然宫良和先皇后已经夺得宫中大势,而先皇也已经立下遗诏,那日入宫宣的也该是宫良,阿颜还是没有说如何迫使先皇改了遗诏?”

“并不需要逼迫什么,只需朝堂局势倒向你这方,即使不用逼迫,先皇也明白局势不妙。”代如颜望向宫玉应道:“所以即便先皇确实想立宫良为帝,可碍于当时朝堂的局势先皇不得不重写一道传位诏书,为的是让宫良他日能卷土重来罢了。”

虽然这话语里代如颜好似避开具体事宜,可宫玉猜测代如颜应该实施不少的施压,朝堂上那群狐狸倘若不是被抓着把柄不太可能会乖乖听话。

更何况当时四殿下已死,就只剩下宫良能争夺帝位,宫玉让人查访当年先皇的死因,竟然发现其体内蓄积至少两种毒。

当初大殿下下毒是为其一的话,那另一毒是谁下的?

不可能是迫切希望先皇醒来的六殿下,可谁能在深宫中对皇帝下手?

毋容置疑代如颜是有这个能力的,可宫玉让人查访时,线索却断在先皇后。

“那先皇死于的毒,是阿颜让人所为吗?”宫玉试探的问。

代如颜微皱眉头看向宫玉问:“你认为是我所为?”

宫玉被代如颜这一望,给瞧的有些许心虚忙应着:“线索断在先皇后那,我想先皇后同六殿下一伙的,那就没必要对先皇下手才是。”

“你难道认为当年先皇后腹中胎儿与先皇没有一点关系吗?”代如颜伸手倒着茶水,缓缓说:“你以为先皇后一直多年未曾有孕?”

“那可是先皇的孩子。”宫玉有些震惊的感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孩子会是嫡长子?”

代如颜小口饮着茶水低声道:“先皇是宫国历任皇帝最想要摆脱代氏一族的皇帝,所以他的眼底是容不下这个孩子的。”

“可先皇当年不是对先皇后一见钟情吗?”

“当年先皇乃长子可母族无权无势,倘若不借助代氏一族的势力,想坐上这皇位何其难。”

尽管代如颜说的轻描淡写,可宫玉却觉得其间满是复杂,权谋斗争向来并不只是朝堂这一处,甚至与娶妻生子后院之间更是密不可分。

堂堂天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寻常大臣更是要藉以姻亲来巩固势力。

这般想着宫玉莫名又觉得心凉凉的,也难怪代如颜这般习以为常,倘若不步步警惕,恐怕也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虽然代氏祖母已然入葬,那清姬夫人直至现在病情仍旧微转未曾好转,可见已经被害的有多惨。

宫玉吃着糕点压压惊,一旁的代如颜轻柔地望向宫玉低声道:“想通了?”

“没有。”宫玉往嘴里塞着糕点应着:“左右就是一团乱糟,想着脑袋都疼,还不如不想的好。”

到现在宫玉仍旧不太敢问,为什么代如颜要让她母亲杀了那只黑猫,还有当年小阁楼如果只是用来关押清姬夫人的话,为什么代如颜后来也被关进去?

难道是代氏祖母丧心病狂到连一个几岁小孩也不放过?

宫玉想着又气的很,愤愤不平的咬着糕点,却没想一走神竟然咬到嘴,这疼宫玉顿时小脸都皱成一团。

一旁的代如颜原本正望着狼吞虎咽的宫玉,瞧见宫玉满是痛苦的样子,忙凑近问:“这是怎么了?”

“好疼……”

嘴里浓重的血腥味提醒着宫玉,这怕是真咬破皮了。

代如颜伸手捧着宫玉的脸,指腹轻按住嘴角看了看道:“怎么会笨到咬伤自己呢?”

宫玉无辜的望向代如颜说:“我想事情去了。”

“这伤口的有些深,也该你疼几日了。”

额……

这还是原来那个温柔体贴的代如颜吗?

这伤着实是有点尴尬,太辛辣的食物会让伤口疼的更厉害,代如颜便索性让御厨一日三餐都尽量按清淡的来。

晚间用膳时,宫玉看着这面前清汤寡水,无奈拾筷夹起青菜往嘴里塞,除却一点点的盐味再没有别的味道。

代如颜捧着汤碗见宫玉像是发呆一般,便开口唤道:“怎么不吃?”

宫玉学着代如颜手捧汤碗说:“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吃这么清淡的?”

“不喜欢?”

“也不是说不喜欢,可顿顿都这样吃,实在是有点接受不了。”

“你现在不饿对吗?”

哎?

这跟饿不饿有什么关系?

只见代如颜小口的喝着汤说:“若是不饿的话,那就等到想吃的时候再让宫人备上吧。”

这又是代如颜特有软磨硬泡的方针。

宫玉无可奈何叹了声气道:“就算饿了也不想吃这个。”

代如颜停了停筷看向宫玉说:“你想如何?”

“我想加一些烤制肉上头撒上一些辛辣的香料,最好配上一些酸辣小菜,那才是最下饭的。”

话音未落,就遭到代如颜的一口回绝道:“你嘴里伤口还未好之前,就不要想这些了。”

宫玉可怜兮兮的捧着汤碗咕噜地喝着,窗外的风闷声吹得窗户响着。

如今临近冬日,宫良固守城池,而顾卿久攻不下,倒真变成僵持不下的局面。

用膳后宫玉懒散的倒在软塌上,侧头看了看那挂在一旁的宫国城防布局图,有些头疼的说:“宫良不肯投降,压着那几个州县的百姓,都城这旁到处都有人乱放风声,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代如颜坐在一旁饮着茶水道:“听闻顾卿派人上了折子请求增兵,你为何没有同意?”

“阿颜得到消息的速度真是快的很。”宫玉侧过头望着代如颜应着:“我在想究竟要不要让顾卿继续攻打宫良。”

“这般僵持下去受难的是宫国百姓,宫良手底下州县更是苦不堪言,倒不如先示软,再另作打算。”

“你当明白宫良不会死心,一旦示软就给他可乘之机。”代如颜看了看宫玉应着。

宫玉伸手轻拉着代如颜裙摆,整个人靠近着说:“我知道,这个想法有点危险,不过要是实施的好,说不定能在大雪来临之前结束这场叛乱。”

眼见宫玉越靠越近,代如颜微抿紧唇瓣向一侧移了移,扯回那被宫玉握在手心的裙摆应着:“我认为此事还不如用战争解决的更为稳妥。”

“可就是宫良眼前不松手,所以才显得很是为难不是。”

“此事倒是不难,我已派一批人马赶赴前线,想来不出十日应当会有结果的。”

宫玉不解的问:“阿颜想用什么办法?”

代如颜眼眸微闪,指腹轻触宫玉紧皱的眉头,簌的移回手应道:“战争时期需要一些非常人的手段。”

非常人的手段?

这话从代如颜这说出来,莫名就很是诡异。

宫玉握住代如颜的手有些担心的问:“阿颜你不会要屠城吧?”

“屠城?”代如颜轻眨眼眸探寻着宫玉神情,簌的从宫玉掌心收回手,神情冷漠的问:“在你心里我是喜欢杀戮的人吗?”

气氛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宫玉怔怔地望着,可代如颜像是受伤的侧头避开宫玉的视线,心里满是愧疚低声道:“你别生气,我没想过惹你生气的。”

然而这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代如颜又恢复往日里沉默寡言,而宫玉对此束手无策。

待前方战报传来消息的时候,宫玉方才得知宫良已经投降,叛军悉数被捕,州县也已重新恢复管制。

奏折上写着的是受毒蜂袭击,叛军毫无反抗能力,顾卿领着人马坦然入城。

代如颜派去的人原来只是去放毒蜂的而已。

因着那日的谈话,代如颜便好几日都不曾同宫玉说过一句话。

宫玉放下奏折起身入内殿,掀开帘子便见代如颜静坐在窗旁,好似成了一座雕塑,那摆放在矮桌上的饭菜也不曾动过。

“你怎么不用膳?”宫玉紧张的询问。

代如颜侧头看向宫玉道:“前线折子来了?”

“嗯,折子上宫良所占州县城池均被夺回,阿颜的非常人手段助三军夺得最后的胜利。”

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宫玉盛着汤递到代如颜手旁低声说:“我那日并不是将阿颜想像成十恶不赦之人,只是觉得阿颜对于武力好像尤为热衷,这才有些担心而已。”

“那你如今可安心了?”代如颜目光探向宫玉问道。

宫玉愣了愣应着:“阿颜还在生气吗?”

代如颜凝视着宫玉问:“我气,又有何用?”

“实在气的紧,阿颜不妨打我一顿出出气,也好过整日憋在心里,气坏身体多不好。”宫玉凑近了些说。

还没反应过来时,代如颜忽地伸展手臂过来,宫玉直直的倒在矮榻上,脑袋可怜撞的咯登的响。

倒吸了口气的宫玉忍着疼不敢动,还以为代如颜下一秒就要揍过来忙闭着眼。

不过没有等来预想中一顿毒打,宫玉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唇瓣却突然的刺痛的很。

双手被扣住的宫玉,真真成了一条待宰的鱼,这般热情的吻简直让宫玉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只是还来不及高兴,宫玉才发觉好像有些热情的过分,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宫玉像躲却根本没法躲。

这感觉就像是快要窒息了一般,直至嘴里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宫玉得以呼吸新鲜空气。

代如颜俯视着宫玉,宫玉大口的出气手仍旧无法动弹,由着代如颜的目光落下,缓和着气息唤道:“阿颜……”

眼泪落在宫玉脸颊上,代如颜眼眸里满是伤心的望着宫玉却仍旧不应话。

好似就这般僵持着,宫玉低声说:“对不起,我那句话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自从宫玉见识那庭院底下的暗室,就明白代如颜做事从来不考虑人命,甚至可以说漠视生命,就像是年幼时的她能轻描淡写的提及是自己让母亲杀了她珍视的黑猫。

可想而知代如颜对于生命的或许根本不存在基本的怜惜。

所以宫玉会害怕代如颜为了结束战争而做出些别的可怕事情来。

“为什么连你也会害怕我?”代如颜眼眸微红的望着宫玉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可你却要离开我。”

宫玉微微抬起头,轻吻了下代如颜眼角的泪应着:“我没有离开你。”

“你看我不是又乖乖的带你回都城了吗?”

代如颜轻眨眼神情严肃道:“可你不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宫玉凝视着代如颜笑道:“无论什么时候都好喜欢你。”

“骗人。”代如颜避开宫玉直白的目光,似是想了想又问:“那你为什么之前都不同我说一声。”

宫玉望着代如颜笑了笑说:“我以为你生气,就再也不想跟我说话。”

代如颜突的安静了下来,眼眸打量着宫玉,像是在思索宫玉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最喜欢阿颜了,除了阿颜我谁都不要。”宫玉由着代如颜打量弯着眼眉笑道。

“你没有骗我?”

“如果骗阿颜的话,我就再也不吃肉了。”宫玉满是正经的说。

殿内忽地安静了下来,代如颜缓缓松开手静坐在一旁,宫玉揉着手腕默默心疼自己才好的嘴。

代如颜这口可是咬的不轻,宫玉看了看代如颜说:“听宫人们汇报你从今早就没吃多少吃点吧。”

不等代如颜应话,宫玉盛着汤手握汤勺递到嘴旁,代如颜犹豫的喝着汤。

好像这事才算是真正的翻篇,虽然代如颜仍旧不主动同宫玉谈话,可至少也不会冷冰冰的让宫玉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初雪落下的时候,宫玉换上披风拉着代如颜一块出去看雪。

两人登上皇宫高楼,便能俯瞰整个皇宫的全景,不过高处不胜寒,宫玉便让人设立炉火供暖。

漫天的雪花悄然落下的时候,整个皇宫好似都安静了下来,宫玉手里捧着暖炉说:“总感觉看多了,每年的雪都差不多。”

代如颜静坐在一旁,侧头望向那外头正飘落的雪花应道:“多少总是会有些不同的。”

“菖州时的雪总是会带着一些细碎的响声,可都城里的雪多半是鹅毛大雪静悄悄的不带一点声响。”

宫玉设了小炉锅,执筷烫了些肉片,沾着鲜辣的酱料大口的吃,含糊不清地应道:“雪落下的时候,不都是没什么声音的吗?”

小嘴被辣的通红,偏偏宫玉还停不下来,整张脸被衬的很是白嫩,代如颜细瞧了瞧,执筷夹住宫玉欲夹肉的竹筷轻声说:“不可再贪吃辣了。”

哎?

“这冬日里天寒地冻,吃些才舒服啊。”宫玉捧着茶盏小口的饮着茶水应道。

代如颜夹着香菇入锅说:“冬日里喝暖汤已足以暖胃,你整日吃的这般辣,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宫玉却觉得对于除了鱼肉,旁的肉绝不会自己吃的代如颜来说,自己吃啥都是会被念叨的。

傍晚时宫人忽地来报道:“陛下,顾大将军已携众将士归城,如此正在殿外候着。”

“宫良何在?”宫玉捧着汤碗问。

“已被压入大牢,听候陛下发落。”

宫玉喝尽碗里的汤,起身说:“我去大殿一趟。”

代如颜放下汤碗应着:“我也去。”

“阿颜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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