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要忍不住了 (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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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眼巴巴的看着冷着脸的诸滕,刚刚还这样吻她,现在又如此冷淡。

童梦憋着一口气,盯着他由于吻她而有些散乱披在的发丝道,“杀人的恐惧从那刻起就留在我的心里没有散过,每每想起都不由得指尖颤抖。在刚刚陷入深眠之际,门外嘈杂起来,一度让我联想到老夫人去世那天的场景。我怕裘松卓真的因为我死了,我太害怕了。”

诸滕双手环上她的腰,一个用力,童梦惊呼一声,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童梦想说什么,撇到他胸前的血迹,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诸滕,你别死。我错了,我不该一个人乱跑。”

“傻瓜,不会有事的。战场上三年什么伤没有受过?”诸滕翻身睡在她的旁边,嗅着她的发香,这些天的疲惫也一扫而空。避开伤口,轻轻的搂住她。

童梦小心的挣扎了一下,从他的怀里爬出来,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诸滕的眸子,“你不能这样,你乖乖的去治伤,我——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诸滕听到这话,眸色在一瞬间变得深沉。

他想要很久了。

“一诺千金。”童梦想了想又补充道,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好。”

童梦快步走出房门,招来姜三,“你去看看。”

在小几旁等了许久,诸滕才处理好伤势,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受过重伤。

诸滕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童梦坐过来。

童梦看着他俊秀的侧颜,心跳渐渐加快。她们成婚也有小半年了,却从未——

脸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她磨磨唧唧的做到诸滕的身边,没敢看他的眼睛,但是他灼.热的视线仿佛有了实感一样,一寸一寸的描摹让她的身体有些燃烧起来。

在心里不由得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童梦觉得这个气氛不太对,她清了一下嗓子,“咳,那什么,就是,就是我这几天一直有想你。”

说完诸滕并没有给什么回应,和平常有些不一样是敷完药的他似乎异常散漫的坐在床沿。只是幽深的眸光中却压抑着快压制不住的占有和癫狂。

童梦这句话恰恰打破了所有,他起身轻捧着她莹白.粉.嫩的脸颊,“别再离开我了,我怕——”

怕再也不能像这次一样冷静,也怕,会放出心中的野兽,将你揉在血肉之中,再也不会分离。

但是这些他不能说,怕吓着她。

因为太过于在乎,所以害怕。

终于两人视线交着,谁也没有移开,两人的紧密纠缠的剪影映在墙壁上,屋内燃着趁景的红烛,微风轻抚,缓慢摇曳。

童梦顺着诸滕的力道轻柔的倒下,黑直的长发如瀑一般散在红色床铺上。他的手指在童梦的发间穿梭,呼吸也渐渐粗重。

诸滕的手渐渐上移,盯着童梦波光潋滟的眸子,轻声问道:“可以吗?”

章节目录 第 66 章

童梦娇怯的轻点下巴, 诸滕的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幽深,将自己的头缓慢靠近,近到鼻翼呼出的气息都依着在童梦桃花似的粉颊上。

“还记得我在大婚之日和你说的承诺吗?”

“执子之手,承汝之忧。愿为甜酿,盈汝之杯。但为明烛,为汝之光。永佩此誓, 与汝偕老。”童梦轻启双唇。

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就像是上面停了一只欲飞的蝴蝶, 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压弯卷翘而纤细的睫毛。诸滕忍不住在上面轻吻了一下,身底下的人果然在这一瞬间连呼吸都忘却了似的, 身体僵硬的就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

窗外朦胧的夜色, 屋内即将燃尽的红烛, 身下丝滑的床单,身上将她整个拢在怀里的——他。

诸滕目不转睛看着童梦,看着她浅褐色的瞳孔中只容的下他一人。他的心脏像是被别人轻轻捏一下,鼓动不已。他忍不住俯下身子贴在她的耳侧, 轻擦过她瞬间充血的耳廓, 魅惑的嗓音从菱唇中倾泻而出,“我还没——开始。”

这句话结束,诸滕抬手将幔帐缓缓放下,遮住了里面的一抹春光。

阳光从窗棂泄入洒了满地金黄, 透过浅色的幔帐, 童梦的睫毛微颤,眼睑微动,眼皮缓缓掀开, 眸中透出一股迷茫。

没过几个呼吸,遂即瞪圆了那双漂亮的眼睛。记忆如瀑般在童梦的脑海中一帧帧浮现。她的双颊慢慢起了醉人的红晕,猛地闭了闭眸子然后睁开,顿了一会儿才用自认为最小的力度偏头瞄了眼身侧睡的香甜甚至嘴角微微上扬的男人。

见他睡得熟,童梦反倒就着这个姿势盯着他俊秀的脸庞,一寸寸的认真看着。睡着的诸滕像是真正的十八九岁的孩子,醒来的他却又是如此的杀伐果断。但是当这双眸子只看着她时,里面却只剩下温柔和隐藏在深处的占有,如同昨夜……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即使窗外鸟儿啼鸣都没有任何醒来意图。对了,他身上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童梦微抬上身,轻轻掀开被子,低头看着男人被剑捅伤的胸膛。

咦!伤口只剩一条细细的疤痕!

童梦用小手摸了两下,却发现身底下的人呼吸有些急促,赶紧缩回身体,裹紧被子,眨巴着眼睛盯着大红色的帐顶。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偷偷撇了眼外侧,轻轻吁了一口气。

顿了一些时间,她试探性的倾身。先是拨弄一下他卷翘的睫毛,随即在他的唇上轻柔的印下一个吻,想离开却被摁住后脑,这个吻在晨光中被逐渐加深。

当再次被压在身下的时候,童梦的表情有一些空白,她不明白刚刚还睡着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动作?

诸滕看的轻笑出声,“我会一点点教你的。”

两人真正起身的时候太阳早已高高挂起,童梦红着脸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娇俏的怒骂一声,“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诸滕顺手包裹住她的手,“我们是恩爱,是小别胜新婚,”说着自己也顿了一下,“我们昨天就是人们口中的人生四喜之一,洞房花烛夜。”

童梦眼圈微红,圈住他劲瘦的腰,“当时我们没有感情……”

话没说完自己却轻笑出声,不由得握紧诸滕的手,古代的婚姻哪里有感情这一说,在家族的庇护下成长,享受锦衣玉食就要有为它修补奉纳的觉悟。

即使在现代也有相亲后就闪婚的存在,能在残酷的古代生活中,从一个活不过几集的小炮灰到现在书中早该死亡受万人唾骂的两个反派之间相爱相守,这样已经很完美了。

还求什么呢,一亩田,两相守,三口之家,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或许,还差一个孩子。

想到这,童梦才猛然想起,他们!昨天好像没有做任何避孕的措施!!!

她猛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里面会不会已经有了他们爱的结晶。

诸滕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眸光呆滞了一下,他没想这么多,如果有小生命要来那么爹爹就准备最好的一切。他低头啄了一下童梦的唇,道:“我想要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孩儿。”

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想到他刚刚猜的那些,眼眸不由变得深沉——即使将要乱世,这个家谁都不能染指分毫!

外面的人就像雕塑一样守在楼梯口,即使催促的线人在楼下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跳脚,到了现在仍旧没有一个人敢去敲这个房门,

诸滕伴着让人牙酸的吱呀声打开房门,线人听到声音先是松了一口气,庆幸还好来得及。这些人这么关键的事情竟然不让他通报,等了那么久。他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赶紧小跑上楼,在距诸滕三步远的地方急忙停住,“主子,不好了……”

说着,捧着密函高举头顶呈上。

诸滕打开密函,一目十行的看完,缓慢地合上。该来的总是避不了,这样也好。没有吩咐任何事情,他转身回到屋内,看着面露娇俏的童梦,低敛的眼皮掩住变得幽深的黑色眼眸,俯身轻吻童梦微肿的樱唇,待她有些气喘时才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看着她点头,转身欲走,童梦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抱住诸滕的腰,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和孩子等你。”

诸滕咬紧两腮的牙关,手上的青筋却暴露了内心压制不住的一切,“好。”

说完狠心打开门走了出去。

姜一暗暗看着诸滕的有些凝重的面色,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由得五味杂陈。

那位已经来了。

外面尚才晴朗的天却突然起了惊雷,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像是无情的喧嚣,却没有半点雨丝。

锦袍玉冠的男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全副武装的一行人,腰间均别着佩剑,气势肃然果决,各个看起来都是极其不好惹的。落江院的住客们就像是被利刃狠狠劈开的洪流纷纷行至两侧。

分成两拨,一拨守着落江院不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另外一拨跟着男子踏入大厅。

有力的步伐在木制地板上呈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厅内最终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上,待楼上的侍卫看清面貌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是废太子——宗盛钰。

诸滕的一干属下即使看到当朝王爷也并没有要做出行礼或者退让的动作,反而一反常态的从楼梯的两侧汇集直接堵住了上楼的路口。

宗盛钰挑了挑眉,抬手压住后面欲奋起攻之的属下们。他看着没有一点规矩和体统一群人,嗤笑一声,“本王一开始还不信,本着想要解决误会的初心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如今这样的待客之道,难保不让本王想多。看来真得好好赏这位不知名人士的通风报信——这镇远将军果然是在做妄想篡位的事情啊。”

当下无人接这个话茬,可以说是极不给他脸面。宗盛钰倒是好肚量似的并没有急着上去,反倒就近找了一处坐下,手指在满是木纹的桌面上敲打。每击打一下,厅内人的心就沉一分。

即使这是位废太子,但是当今圣上的心思是难猜的,保不准那一刻就恢复了他太子的身份。更何况圣上和皇后可是伉俪情深,枕边风的加持下,恢复身份也是指日可待。

诸滕慢悠悠地打开门,迈着略显轻快的步子在二楼的拐角站定,看到正襟危坐的宗盛钰连眉毛都未挑一下,似乎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甚至在意料之中。

大作的狂风从大开的窗轩口吹来,帘子随着疯狂舞动,豆大的雨点从慢到快的击打在地面上,炸出一串串水花。先前进来时还开的灿烂的鸢尾花被雨水打的通透,折着茎弯向一旁。屋内的气氛随着外面的天色变得愈加紧张。

没有一个人开口,气氛似乎就要僵持在这里。诸滕拿掉脸上的铁质面具,姜一接住,郑重地放在花纹繁复的木制盒子里,就见诸滕拍了拍袍角,就这么淡然的走了下去。

宗盛钰半眯着眼看着欲渐清明的楼梯上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黑亮垂直的发束在脑后,脸的轮廓棱角分明,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菱唇。只是右眼眼角处有一个细长的疤痕,反倒多了几分属于男人的硬朗。

从重兵把守的二楼下来,就只有一个结论了,这人是——姜佟,哪位从未将面目示人的镇远将军,如今拿下面具是以为自己绝无差错?

只是这容貌为何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没有抓住,具体想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宗盛钰盯着诸滕的脸也并未移开分毫。大厅内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诸滕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的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和宗盛钰未曾停下击打桌面的“咔哒咔哒”声不绝于耳。

没人主动说话,即使现在相隔不远。直到诸滕也找了一处,撩起袍角坐下来,姿态悠闲自在。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小酌了几口才不疾不徐的放回桌面,好似宗盛钰真的是来找他闲聊一般。

他看向正襟危坐的宗盛钰。

宗盛钰也目光清冷的回看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想到支萱菱在大婚之日同他说的——他本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童梦早就该死于晓岳镇的献祭之中,而诸滕更应该是叛国贼后被他一举歼灭。

现在全都乱套了,既然支萱菱带着前世的记忆,那诸滕会不会也有……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晓岳镇之行,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章节目录 第 67 章

小二看着两边人的人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放松下来,把身体往角落里缩得更紧,悠哉看着戏。

大厅内的两人均不动如山,气氛愈加紧张。两边的人将手放在剑鞘上,只等各自的主公一声令下就拔剑暴起。终要到一个快要崩裂的极点时,宗盛钰凝视着不远处姿态悠闲的诸滕, 开口道, “刚刚本王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

诸滕快速接口道:“昨个抽空洗了澡, 可是这耳朵里进了水, 劳烦——王爷再重复一遍。”

“你!”

站在宗盛钰身边的封余一把抽出佩剑直指诸滕的面门, 诸滕面色不改,即使剑尖距面门不过一寸之近,冷冷的剑光,伴着窗外的惊雷如闪电一般就要冲出劈头砍下。

诸滕后面的属下也“唰”的抽出佩剑, 气愤地欲要上前一步, 仿佛只要宗盛钰的贴身侍卫胆敢做出任何举动就会被他们群起而攻之。

小二本来看戏的脸收了回来,密切关注外面的变化。

“退下,不得无理。”

见宗盛钰发话,诸滕也抬手拦下后面欲要反抗的部下。

诸滕恍若无人的站起身, 边走边眯着眼睛听着窗外的风声雨声。以这种极其悠闲的姿态停在宗盛钰的面前, 甚至以大不敬的姿态——俯视着他。

“王爷,你这属下不行啊 冲动易怒,要不我给王爷推荐一个?”

小二开始担心起来, 在安全的范围内微微探头,盯看着眼前的发展。唯恐万一打起来,刀剑无眼,他的小命真的交代在这里。

宗盛钰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虽有些诧异却仍旧是好脾气似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不要轻举妄动。他也不看那边奇怪的面色,低头啜了一口泡好的上好的敬亭绿雪。

“这就不烦将军劳心了,你还是先过了今日再说吧。”

“王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毕竟你的人应该没有全部过来,如果动手的话,谁赢还不一定。”

伴随着诸滕话落,后方传来剑入鞘的齐声。宗盛钰袖中的指尖直刺手心,他动作极缓慢的从边缘处合上盖子,却往桌子上狠狠的一拍。

“啪”的一声,吓的大厅中央的鹦鹉即使脖子上有铁链栓住依旧飞得老高,一边乱扑腾,鸟喙大张,声音尖利,不停地重复念着:“吓死小爷了,吓死小爷了……”

小二被吓的两股战战,缩在角落里,等着他们赶紧出去。属下们也被这一动作弄得呼吸一滞,不自觉的转头看向怒气的根源——诸滕。

“王爷,看来狗随主人一点都没错。”

诸滕的目光直指空气中的慢慢往下飘的彩色鸟毛,盯着它们落在了排列整齐的深色鱼纹地板上,就像刚刚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宗盛钰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中恼怒至极,但是面色不显半分。却耐不住诸滕的继续挑衅。

“怎么,王爷不服,那您尽可试试。”

“父皇派我来查,那必定是先礼后兵。”这句话简直像是从牙缝中泄出一般。

诸滕错步坐到宗盛钰旁边的黄花梨木凳子,无视掉后面要将他后脑勺凿穿的目光,自顾自的到了一杯茶:“这味道如此甘美,必定是今早从肆妄山采来的天然泉水,这山顶常年积雪,流下来的泉水趁新鲜时泡茶饮用,相信王爷也能品鉴一二。”

虽然诸滕说话的声音轻快,但是听在宗盛钰的耳里就是□□裸的挑衅。更何况肆妄山这三个字触碰到了宗盛钰脑海中紧绷的几乎要断掉的那根线。

在肆妄山不远处的边境之地已经有一千精兵埋伏于此,只要他宗盛钰一声令下,就可以倾巢而出将整个落江院堵住,任他姜佟这个凶名在外的镇远将军也插翅难飞。

宗盛钰倒是好脾气,不,他的脾气并不好。

他只是觉得现在哪怕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人生就像是一盘珍珑棋局,在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占据了盘面中央的星位——天元。事到如今,他占完“单官”后,这场对局即告结束。

姜佟仅仅是这场棋局中决胜的一枚重要棋子,他唯一要做的也只是——不慌不忙,就够了。

“姜兄,不妨我们开成公布的谈一谈,毕竟你我曾在西北边境的峻山城生死相依过,”宗盛钰撇了一眼八风不动的诸滕,示意封余给他添些茶水,听着壶中倾倒而出的流水声,心里虽不爽快但还是继续说道,“这要是冤枉了你,宸国可是得损失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啊。”

“大将,我想作为被废掉的太子,一些辛秘你也是清楚不过的。”

“辛秘?在朝堂之上哪里来的辛秘,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哦?”

“姜兄是误会了什么?我看还是回头是岸的话 听本王一句劝,只要——”

诸滕挑了挑眉角,没和他对视,转了转手里的空杯,青柚瓷杯与桌面相碰弄出的噪音让人不由得眉心一皱,同时也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他没有接宗盛钰的好意反倒嗤笑一声,说道:“损失到算不上,只是当时我与内人距成亲之日之差不过半月,一桩圣旨却将我紧急召往西北边境,”诸滕说到这下面的话像是从牙缝中狠狠钻出来一般,颇有些咬牙切齿之味,“不得不说托王爷——无才无德的福。”

诸滕这一说简直就是往宗盛钰心窝子里捅刀子。宗盛钰的眸光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幽深。他自小披星戴月的勤学苦读就是因为他知道,谁也不能保证宸国的未来就是昌和天下,国泰民安。

文可治天下,武可保国家,文韬武略才是重中之重。他也从来不怕吃苦,即使贤皇后看到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痛惜哭泣也没能阻断他继续的决心。

就这样,等到了他封太子的第二年,终于有让他大展拳脚的机会,却马失前蹄,被夺了指挥权,靠着姜佟的援兵才侥幸免于危难。

宗盛钰眸中的红丝渐渐出现,掩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拳早已握的死紧。不行,不能怒。他看了眼立在诸滕身侧的姜一,嘴角微挑,低垂的眉眼掩住眸低深处的疯狂。

可是!

他算什么东西,夺了他的名声!推了所有的封赏只要一个女人!!现在妄想爬到他的头上作威作福,好大的胆子!!!

“看来,将军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封余!”

“属下在。”

在宗盛钰暴怒的一瞬间,封余就已经知道布在肆妄山边界的一千精兵是要派出来了,今天这一战怕是避免不了。即使这位将军确实是个值得赞颂的人物,也逃不了一千精兵的伏击和追杀。

诸滕见宗盛钰被挑起怒火,心中暗笑,但是还不够。他必须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掩藏在袖子中的拳头攥紧后松开,朗声道:“且慢,王爷真是心急。”

随着这话的结束,诸滕大手一挥,姜三用落霞山庄特有的诡异步伐瞬身拦住就要向外走的封余。两人目光相接,谁也不退让一步,迸出一片火花,双手都按在各自的剑鞘上,不让对方有拔剑的可能性。

诸滕对二人都对峙毫不在意,“我猜想王爷来着肆妄山,抓一个罪臣必定不是你的第一目的,否则怎么会忍的如此辛苦却不懂我分毫?”他恶意点顿了一下才接口,“王爷不妨直说。”

诸滕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被上方投下的阴影掩藏着。他的背后有一面墙,墙上大概是肆妄山本土人喜好的编织物,一处牛角斜斜的挂在上面,尖锐的角部直指坐在另一侧的宗盛钰。

风里夹杂着毫不掩藏的恶从大开的窗轩吹进来,吹散了“辛苦”营造的和煦景象。

“忍?”这个字在宗盛钰的舌尖逡回好久才伴着戳破心事的怒气爆破而出,随后像是急于掩盖刚刚的失态似的继续说道:“这个我不需要。”

宗盛钰算了算时间约定点时间,挥挥手示意封余退下,自顾自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诸滕,“你只是一个新贵罢了,有什么能力让我忍?”

“是没什么能让王爷忍的,毕竟你今天来的目的我也清楚……”

诸滕还没有说完就被宗盛钰打断,“目的是没有,但是相信将军想要向我传达的态度我已经清楚了,那么,理所当然的,你只需要等着接下来的懿旨。”

说完便帅着一堆人转身走了出去,小二也有些迷糊。这大阵仗的来,却雷声大雨点小的走了,这个发展是他没有预料到,还以为会打起来,真是虚惊一场。

诸滕心中也感觉到怪异,一国太子,几天几夜的路程只为来这添一顿堵甚至于当面确认他意图造反?

一句等待懿旨就草草了事,这背后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但是即使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也不怕,因为姜一的武力几乎和他媲美,有他的保护,童梦必然是安全的。

诸滕抬步走上楼,耳鼓里只能听到踩在木板上发出的“嘎吱”声。他还是有些不安,事关童梦他就放不了心,这都出来多少次事了?

窗外的暴雨依旧,目光所到之处满地疮痍。驿站门前的旗子在狂风中无力的颤着,被暴雨打翻花草蔫蔫的垂着头,从□□上划过的水滴滚落伴着豆大的雨滴在浑浊的水洼中高高惊起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期盼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究还是要来了。

章节目录 第 68 章

姜一抱着昏迷的童梦, 用贪婪的眼光看向肆妄山的顶部,在哪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低头看着被迷晕的童梦,就差这临门一脚了。

抱紧她从草木茂盛的山冈往山顶走,路越来越陡峭,每走一步都伴有山石滚落。葱茂的马尾松又高又绿,一直延伸到山顶的尽头, 还可以看到一点皑皑的白雪。

到山顶的时候, 姜一的睫毛已经有些结冰,怀里的童梦也冻的嘴唇发紫。他迅速将童梦放进支好的帐篷里, 用厚厚的被子裹好, 点上火把, 以防还没献祭就被冻死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他走出帐子,听着从远处传来列队的呼声。山顶落日的金黄在他的瞳孔中闪烁着,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已经准备稳妥, 近到平地上已经画好的符咒, 远到三米开外可两人环抱的木桩和堆在一侧已经砍好的木头。肆意而张扬的向世人宣誓——这就是天祭开启的地点,也是历史即将改变的地点。

姜一转身回到帐子中,看着脸色稍微红润但是仍在昏迷的童梦,不由得喃喃出声:“要怪, 就怪自己命不好。”

一把将她抱起, 抬脚撩开帘子,脚步稳当地走到柱子前。将她半靠在上面,从腰上解下即使用当下最好的剑也砍不断的由万年玄铁制成的铁链, 一圈一圈的将童梦全身裹紧。

点燃木桩前的柴火,静静的等待命中注定的那个时刻的来临。

诸滕到楼上没多久就换上骑装,“哒哒哒”的快步下楼,从马厮里牵了一匹汗血宝马就往朝着与姜一约定好的地方奔去。

沿路的景色快速略过,风打在脸上很疼却让心中的焦急感更加强烈起来。他只能安慰自己说,只是童梦现在不是由他亲身保护的 ,所以还是有点伤心。

他对姜一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从认识姜一的那天起,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他操办,从未辜负。所有的事情在这两天就会结束,那个时候,大家都会好好的。

“吁。”约定的地点到了。

诸滕将马栓在树上,踩着一片片发黄的枯叶,拨开树藤,里面的风景显现出来。里面空旷极了,只剩下一个建造在由石块砌成的宽广地面上的荒废的木屋。其左侧的烟囱仿佛在承接着半落的斜阳,日光红的像是映照出的火光,让诸滕的心猛地一跳,他反射性的朝着肆妄山的山顶看了一眼。

边快步靠近,边喊道:“梦儿,姜一。”

直到贴近门槛都无人回应。

诸滕掩藏住内心的不安,一脚踹开木门,里面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空荡荡的桌子。他走进,拿起那张被深色的茶盏压在下面的木色信笺。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主子做不到的,属下愿为代劳。

是姜一的笔迹。

信笺被他的内力震的粉碎,纸屑飘荡在空气中,在窗棂撒过的落日的余晖中就像是即将熄灭的余烬。

诸滕握住佩剑的手满是青筋,挺拔的后背不由得有些弯曲,他最没有想的也是最信任的那个人,背叛了他。

现在还能记起在十年前在锦阳院的那天傍晚,姜一一身黑衣,跪在他面前,说救驾来迟,在将府受苦了,要带他回落霞山庄。那一刻,他以为有家了。

“家人,哈哈哈……”由压抑到略显疯狂的笑声从唇间泄出,顺着大开的窗棂惊飞了一群在树上栖息的小鸟。

诸滕无力的靠走出木屋,现在想想,好像一切都通了。当初在王府,童梦为何会被劫走,到最近发生的,宗盛钰能快速找到他的行踪,甚至于可能童梦现在已经被五花大绑的准备被献祭。

这些都是因为有内鬼在,而这个内鬼的地位却是——家人。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现在只能暗自庆幸留了一手,有派姜三跟随宗盛钰一行人并留下标记。落霞山庄到底有多少人是姜一的心腹,又有多少人为他效忠。一切都未曾知晓,只能静观其变。

他只能暗自祈祷姜三不会背叛。

如果他猜的没错,献祭的地点应当在肆妄山的山顶。

拿出火石,一把火烧了这处木屋,就像是烧了与姜一往日的所有情怀。黑烟划破了落日的霞光,过不了多久,这里就只会剩下一层灰烬,任由微风吹散它。正如同吹散与姜一信任而亲密的如同家人一般的过往。

姜一注意到了西侧不远的火光。他的眼睛黯淡不清,一直慢慢游弋的目光汇集在一处。刚到山顶不久的宗盛钰背着手愉悦地想象着姜佟发觉背叛的盛怒,转头讥诮地看着不远处的姜一,嗤笑道:“怕是你家将军怎么也没想到,他最信任的那条狗背叛了他。”

“王爷,这话可就是您的不对了,那既然是狗,小人也希望可以轻轻松松的。王爷你看,这贞女已经给您抓来了,那当初您答应的那个——”说着,朝宗盛钰比了比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擦的右手。

宗盛钰不屑的笑了一声,“好说。封余,呈上来。”

一个大箱子被两个兵长用一个扁担挑了上来,宗盛钰将钥匙递给封余。

“打开。”

站在周围的一干人好像被落日霞光照耀下锃锃发亮的金元宝给淹没了,封余挡了一下眼睛,免得被刺伤。而姜一简直像条闻到肉味的恶犬直接扑到打开的箱子前,迫不及待的就要拿起一堆。

传闻中铁血狠戾的姜一竟然转化为蠢人的鲁钝。封余蹙着眉角,忍住内心的不适,厉声打断道:“慢着,先清点一下。这里面是整整齐齐一千两黄金,检查一番,没有问题,你就可以拿走了。”

“好好好,都听大人的。”姜一看似无奈的放下怀里的那堆金元宝,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个。他先是机警的敲了敲,是实心的,随后擦了擦才放在牙齿上咬了一下,径直晕了过去。

宗盛钰带着半带嘲弄、半带谨慎的语气,缓缓地说道:“去,看看真晕假晕。”

“主子,不如杀死,以绝后患。”

宗盛钰没有立刻回答,少顷,平静地说道:“绑那边紧靠悬崖的马尾松上,等姜佟到了,拿解药在他鼻子前,”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被自己想象的画面给愉悦到了,“等这人醒了,必定会屁滚尿流,也让姜佟看看是怎样的一个人背叛了他。”

“诺。”

封余确定好姜一已被绑紧不会挣脱,才默默回到宗盛钰的后方。主子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性格极度自负,认为没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如今面临的这种局面能预料到的。

宗盛钰悠哉悠哉坐在火堆前,等着姜佟的到来。

诸滕猜的果然没错,每一处姜三留得刻痕都印证着他的想法是对的。诸滕看着肆妄山的顶端,提气快速往上奔。大概过半个刻钟便到了山顶的下方的几步之远。

宗盛钰居高临下的看着距山顶只差临门一脚的姜佟,淡淡地说道:“人到齐了,那么天祭开始之前,得好好招待 。给我砸!”

话落,捆绑住的绳子割断,准备好的滚石落下。诸滕运气,闪躲过噼里啪啦往下砸的巨石,却来不及阻止上面发生的一切。

在宗盛钰话落的一瞬间,他就瞬移到童梦身旁,抽出腰间带着繁复花纹的两把匕首快速划过自己和童梦的掌心。血水如注,两股血液流到刻好的沟壑中,如同注入了意识,途径多个脉络最终汇聚,点亮了个花纹——一条金色的龙。

祭台前的火堆被自动点燃。整个山体开始震动起来,碎石伴着巨石不断的下落。

宗盛钰越出祭台,而童梦的手没有得到包扎还在不停地流着血,好像要将自己全部献祭一样。围在祭台的灰白色火舌肆无忌惮地想吞噬掉等待了千年的圣品。

童梦身上由千年玄铁制成的铁链被烈火烧的崩裂开来,但是她却在火光的照耀下浑身散发着洁白的光辉。

诸滕避过山上扔下的石堆,到达山顶的时候,天祭已经不可避免的开始了。这种情况他作为最坏打算预测过。但是当真正看到被绑到柱子上的只能等待死亡的童梦,那一瞬间的怒火像是狂暴的飓风瞬间席卷了他全部的理智。

被绑在马尾松上的姜一像是被忘却在了一边。诸滕躲过攻击瞬移到童梦那儿,却被一层灰白色的屏障无情的弹开。

诸滕的耳旁传来宗盛钰的嗤笑声,“你看我都没有派人拦你,因为典籍里有说:天祭一旦开启便不可扭转。要怪就怪你的自大吧,姜佟。看看悬崖边伤点那棵马尾松,上面绑着的人,是不是很熟悉,那可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诸滕强硬地打断。

“没有。”

“什……么?”宗盛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姜一不见了。

“他,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还有,我不是姜佟,从来不是。既然这是你选择的,我就告诉你,你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帝王,因为你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偷来的?”宗盛钰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你自小在宫外的一处府邸锦衣玉食的生活,直到七岁的时候才被带回皇宫,不到六年的时间内,便册封为太子。而你的母亲慧敏皇后则是当今圣上在作为太子微服出巡时遇到的寒门女子……”

“闭嘴!”

“怎么,你母亲做的腌脏事,别人说不得?”

宗盛钰厉声道:“你闭嘴!你当你是谁!!封余给我杀了他!!!”

诸滕轻巧的躲过封余的攻击,“我是谁?我是早该在十八年前就该死掉的先皇后姜毓的儿子,是宸国名正言顺的太子。”

章节目录 第 69 章

伴着诸滕话音落下, 异象乍现,气温瞬间升腾——犹如一头饕餮被热流裹挟着想吞没在场的所有人。童梦的身体却挣脱了原地的枷锁,逆着蒸腾的热气,不受控制地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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