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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只是对你罢了。”原怜鹤勾唇一笑，“我和你从越国相识，到如今的同朝为官，崇信，其实我很感谢你。”

崇信疑惑道：“你谢我什么？”

“我谢你，愿意放弃前尘过往，跟随烈帝。”

崇信有些怔忪：“原来你还记得……”

“我从未有一日忘记。”

原怜鹤的神色陷入回忆，一晃眼，似又回到了那一日。越国国破，彼时的崇信还是禁卫军统领，率领越军死守皇城，宁死不屈。

她趁着城外战火叠起之际，冲上瞭望台，将全身披挂的崇信拽了下来：“崇信！你的志向是什么！”

崇信咬紧牙关，死死地瞪着她：“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绝不做降国之臣！”

字字掷地有声，端的是刚硬和忠义。

她摇头苦笑：“你战死沙场，为了如今的皇帝，实在是不值！越君昏庸，国内民不聊生，你驻守皇城，难道就没见过朱门酒肉的奢靡？！你往日在京郊陪着越君狩猎，就没瞧见那一路的饿殍？！”

“崇信，你为了这样的皇帝，实在是不值！你倘若帮他，便是助纣为虐，至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胤君雄才大略，虽是四处征战，可从不滥杀无辜百姓，四海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我们只有跟随在这样的帝王身旁，才能得偿所愿！”

崇信的气势一寸寸被碾灭，终是解下了身上的披挂，露出脏污不堪的长袍。

“好，我降。”

原怜鹤知道，自己在那一日彻底碾碎了崇信多年来的信仰，亦将他的一身傲骨剥离。崇信放下的，不仅是自尊，更有满门的血海深仇，他崇家上上下下，满门忠烈，早在国破那日，便因宁死不降，被胤国的先锋铁骑兵，斩杀马下。

崇老将军身死之时，她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到了那一声撕心裂肺的诅咒：“崇信！你个逆子！我崇家怎能有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叛徒！我崇氏一族，傲骨铮铮！身死今日，彻底绝后！你他日生死，怎配有脸魂归越土？！”

铁骑兵手起刀落，一抹鲜血飞溅而起。

她的嗓音卡在了喉间，因为崇信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别去。”

回忆如丝如缕地缠绕在脑海中，原怜鹤抵了抵额，问出了多年来的困惑：“国破那一日，你为何要阻拦我？若是求情，烈帝也许能放崇老将军一条生路。毕竟，先帝不是喜欢滥杀无辜的人。”

崇信的五官有种武将特有的硬朗，他扯了扯唇角，笑容很淡：“先帝的确不喜杀戮，却会疑心。阿爹一心效忠越君，至死不悔，他问心无愧，得以忠烈。而我，亦有了我的所求所图。那日你点醒了我，若想真的换来太平盛世，唯有辅佐真正的明君。烈帝圣明，我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他若以一腔的孤勇，一生的孤寂，换来盛世安稳，舍去一些又有何妨？

怨也好，恨也好，骂名也好，他都全盘认下了。

阿爹说的对，崇氏一族，的确是傲骨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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