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满目荒凉谁可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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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祚紧紧地握着皇阿玛赏给他的三只笔兴冲冲地跑进了储秀宫,后头跟着一大群的乳母、太监,嘴里不住地喊着:“小主子,小祖宗,求您慢一点儿,当心磕着了……”众人不比小孩子灵巧跑得快,乳母又穿着花盆底的鞋子,自然落在了后面,唯有几个太监气喘吁吁地紧跟着。

宜妃正在前院赏花,看到胤祚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倒还记得见礼。她虽然与宁德并不怎么亲热,但是对这个备受众人宠爱的六阿哥却向来和蔼可亲,不落人话柄。见胤祚行礼,她连忙扶起来,又细心地帮他擦了擦汗,盈盈笑道:“又找你七弟吧,他和你姐姐正在后院里淘气呢。刚才不知道两人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如今你来了正好,帮额娘去看着他们两个促狭蹄子吧。”

胤祚听完宜妃的话辞过她,就熟络地往后院里去了。乳母总算赶到了,看到前脚刚拐进后院的胤祚,又看到站在前头的宜妃免不得先行礼,“宜主子吉祥。”

宜妃笑了笑,瞧了她一眼道:“起来吧。”说完她就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望着胤祚去的方向嘴角含笑,“你是德妃妹妹身边的人吧?似乎姓林是不是?”

乳母林氏忙不迭地行礼道:“回宜主子的话,奴才林氏,承蒙德妃娘娘抬爱,一直负责照看六阿哥。”

宜妃点了点头,“是了,好像听德妃妹妹说起过你。”她转过身子,笑道,“不过都到我的宫里了,林嬷嬷大可放心,六阿哥不是第一次来玩了,别拘着他们那帮孩子了。平时被那些规矩束着,连个笑脸都没有,听说德妹妹还逼着六阿哥念什么《论语》来着,罪过罪过,才那么小的孩子。”说着她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德妃妹妹自己是才女,便想着法子要让老六也变成才子吗?还是为了哄万岁爷开心?”她向林氏挥了挥手,“今天就让他们好好去玩玩吧。”没等林氏开口说话,宜妃便走远了。

林氏立在后面,满心不是味儿,见宜主子话里有话,似乎处处针对着德妃娘娘,可是自己又不能回嘴。天地良心,德妃娘娘可没逼着六阿哥读书,她心里也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平时在永和宫里看着德妃娘娘和六阿哥两人在一起读书,别提有多快乐了,哪里像宜主子说的那么不堪。她愤愤地甩了甩帕子,现在是在宜妃的寝宫里,主人都下逐客令了,她又不能硬闯到后院里去,气闷难平,但总归放心不下胤祚,只能转身带了人到了储秀宫的下人房里坐候。

胤祚三步并作两步拐进了后院,却不见人影,七拐八拐之后,终于在假山后面见到了七阿哥胤祐和六公主一起蹲在地上围着一个东西打转。

他本想吓唬吓唬他们,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近,用手重重地一拍胤祐的肩膀,大声喊道:“喂!”

唬得胤祐和六公主吓了一大跳,一时不察,六公主捧着东西的手似乎紧了紧,就听见喵的一声,一团白乎乎的影子就从她的怀中忽然窜出,嗖的一声又跃上了房檐,还没等胤祚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便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他一时惊诧得有些呆滞,回头就看着一脸怒目而视的胤祐和急得欲哭的恪靖公主。

胤祚讪讪地问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恪靖公主呆呆地望着那团白影消失的地方,揉着眼睛抽泣道:“那是额娘最喜欢的小熊,她老是不让我碰。刚才我看到额娘在睡午觉,小熊耷拉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一直趴在窗户那里,我忍不住就偷偷把它抱出来了……现在小熊不见了,要是额娘发现的话……”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一旁的胤祐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哭得像只小花猫似的恪靖,拍了拍胤祚的肩,故作大人样道:“啊哦,六哥你有大麻烦了。”说着又朝恪靖眨了眨眼睛。

“那小……小熊是什么东西?”胤祚还是不明所以。

胤祐悄悄靠近了他一些,压低声音道:“那是宜母妃养的猫,听说是皇上赏的,宜母妃很看重的。”

恪靖听见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哭得更凶了。

胤祚慌了神,倒不是怕丢了宜妃的小猫,他心里想着大不了让额娘再赔一只给宜母妃就好了。只是见惯了平素一向娇纵蛮横的六公主现在哭得如此楚楚可怜,声嘶力竭,他一时头大如斗。德妃向来是不露声色的,更别提要见她哭了,宫中又一向禁止宫女在主子面前啼哭闹事,所以从他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人哭成这样的,一时被恪靖吓得手足无措,只能慌慌张张地安慰道:“六姐姐,你不要哭了。六姐姐,你不要哭了,我给你翻跟头吧。六姐姐,六姐姐,你不是一直想看我扮孙悟空吗?六姐姐你看,我扮的孙悟空像不像?”

任凭胤祚怎么哄她,恪靖只是一味地跺脚啼哭,“我要小熊,你赔我小熊,你赔我小熊!”

胤祚和胤祐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屋顶上的那只小熊似乎也被恪靖的哭声吸引,重新又露了脸,探头探脑地蹲在屋顶上朝下张望,还很配合地叫了一声,似乎就怕他们没看到自己耀武扬威的样子。

恪靖听到声音抬起头,一见小熊便止住了哭声,拉着他们两个连声道:“是小熊,是小熊!”

胤祐大喜过望,急道:“你们俩盯着它,我去叫侍卫过来抓住它!”

他转身正要跑开却被恪靖一把拉住,“不能去叫侍卫,不能去叫侍卫,要是惊动了侍卫,额娘就会知道我们把小熊偷出来玩了。”

胤祐回过身,呆呆地望着恪靖,“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就这样看着?”

恪靖挠了挠头,她长久跟着宜妃也学了她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指着那只蹲在屋檐上正沾沾自喜的坏猫肯定道:“我们自己抓,就不信它能一直爬那么高。”

胤祐站在恪靖身后乖乖地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他一直有些怕这个姐姐。虽然他们年龄相仿,自己又是男子汉大丈夫,但是一见到这个姐姐,被她乌黑的眼睛一瞪,他就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有时候真有些羡慕六哥哥,通常是他们两个吵得面红耳赤,自己只会傻傻地发愣。

恪靖斜着眼睛望了望胤祚,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说?”

胤祚不去看她,只是指着小熊道:“它跑了!”

胤祐点了点头,附和道:“好像是往翊坤宫那个方向去的。”

恪靖的表情像是要杀人,跺了跺脚吼道:“那还等什么,快追啊!”

胤祚却没急着动,他想了想说出一句很实际的话,“我们这样出去,乳母、太监们肯定跟满了,你觉得你额娘会发觉不了吗?”

恪靖抓过胤祚的手,笑道:“这边走,我们知道储秀宫那里有个后门,平时都没什么人守着的,我们偷偷出去。”

三个孩子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胤祐见胤祚和恪靖都同意了连忙也跟上。出了后门,三人手拉着手跟着小熊就往翊坤宫跑。

延洪殿。

春节的喜庆,似乎并没有弥漫到端嫔被幽闭的延洪殿里来,光是踏进园子就觉着凉意拂面,向来是宫中最姹紫嫣红的延洪殿,才几个月没有人打理,便衰败凋零得不成样子了。

一阵寒风吹过,连窗棂都似乎受不住那股凉意,瑟瑟发抖起来。董氏的屋中连炭也没有烧起一盆,就这样冷冷地坐着,才几个月不见,她已经苍老了许多。原本她在宫中就已经算是年长的了,如今这样一折腾,又少了眉笔、胭脂的掩饰,更显得老了。

被禁闭在延洪殿这座森冷的牢笼里,她开始无所事事,整日能做的唯有倚在窗边不断地诅咒着这个后宫,刚开始是高声诉冤,后来是厉声怒骂,再接着就化为无比幽冷凄厉的腹诽。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宜妃在储秀宫照样神气活现,如今身边有了九阿哥,更得皇上宠爱,连太皇太后看她似乎也比以往客气了许多。

只是今天和往日有些不同。那一阵寒风带来的不仅仅是彻骨的寒意,仿佛还有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声。不过那明明欢乐而活泼的气氛传到董氏的耳朵中却分外刺耳,比三九寒天的冷风还要冷上几倍,因为欢快的笑声与延洪殿的凄冷形成那么强烈的对比。

董氏厌恶地皱了皱眉,叫来下人问道:“青语,去看看什么人那么吵!”

从她一进宫,青语跟着她,董氏虽然为人讨厌霸道,但是对自己的这个贴身侍女却十分照顾。因此这十几年的风风雨雨,青语陪伴着她一直走了过来,便是到了如今仍是对董氏言听计从。

青语默然地点了点头,片刻便回来了,只是外面的笑语并未停歇,隐约几乎可以听到宫外的说话声,似乎唤着“小熊、小熊”什么的。

“主子,听外边的侍卫说好像是储秀宫里的阿哥和公主,丢了个玩物,因此四处在寻找。”宫女不能随意离宫,如今她的主子又被禁足,青语不敢踏出殿外,只是央了守在门口的太监打听,得来这样含糊的答案,她心中惴惴不安,怕董氏发火。宫中原是不准大声喧闹的,可是如今外头在闹的是三位真正的金枝玉叶,便是端嫔没有获罪也是不敢得罪的,更何况如今。

谁知董氏听了却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冷冷笑道:“丢了个玩物?哼,能叫小熊的必是那只滥猫了,明明是从乌雅氏那个女人那里抢来的,硬要说是皇上赏的,打量人不知道她那点儿能耐似的。”

青语立在一旁不敢搭话,微微地抬起头就见董氏厌恶地摆了摆手,“年前不是还有赏下的腌鱼干吗?那么腥臭的东西也就敢送到我的宫里来。罢了,丢出去吧,老天保佑把那只肥猫引走也不负它熏了大半天我的屋子。”

青语闻言正要出去,忽然又被董氏叫住。

忽然董氏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可怖,只见她轻笑着,阴媚而妖冷,“听说平妹妹住的静观斋年久失修,现在已经残破得不成样子了。”她顿了顿,眸子中现出一片冰冷,一字一顿道,“想办法把鱼干丢到静观斋吧,平贵人那里也该热闹热闹了,不然怎么当得起仁孝皇后妹妹之名,阿弥陀佛,我原是个罪人,不敢要此殊荣了。”

诚然吴应熊算不上是一个好人,然而自从这只无辜的小猫被玄烨赐名“吴应熊”之后,就注定了它不会是一个守规矩的猫。它开始只是做做四处随意大小便,偷吃一下零嘴,勾引宁德、木兰等一干后宫女子,后来又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撕咬衣物,如今这只大肥猫终于做出了一件可以媲美真正吴应熊的大坏事,并且最终自己也将命丧于此。

然而远在永和宫的宁德自然不知道董氏近乎疯狂的阴暗行为,她依旧在宫中为几天后要进书房和其他几个阿哥一起开始正式读书的胤祚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只是当这一天的夕阳慢慢沉下去,洒下一地余晖的时候,向来乖巧懂事的胤祚却并没有出现在门口。她等来的是乳母林氏惊慌失措地跑进门哭喊道:“主子,主子,六阿哥从屋顶上摔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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