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曲角栏干群雀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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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仁宫。

佟贵妃下了轿子,知道太后无事素喜在暖阁里歪着,所以扶着宫女,缓步进了暖阁,果然看见太后坐在炕上,吸着水烟。她请了安,太后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吧。”

她谢恩未毕,已经忍不住连声咳嗽,太后忙命人赐座,待她咳喘着缓过气来,道:“因连日身上不好,没有挣扎着过来给皇额娘请安,还请皇额娘见谅。”

太后撂下烟袋,自有宫女奉上茶来,太后却没有接,只是微微皱着眉说:“我都知道,你一直三灾八难的,后宫里的事又多,这几年真是难为你了。”

佟贵妃见太后这样说起了自己,行礼道:“额娘过誉了。如今几个妹妹帮衬着,多半也还过得去。”

太后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回话,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鎏金错银的紫铜熏炉,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里透着无可抑制的倦怠,“唔,佟妃啊,明天和塔家的姑娘进宫来带她去见见老太太吧。皇额娘一直都记挂着科尔沁草原上的人呢。”太后说完朝佟贵妃笑了笑,虽是笑着,佟贵妃却感觉有些凄凉。

她们都明白太皇太后能活在世上的日子已经是越来越少了,为使太医院全神贯注地处理太皇太后的痼疾,康熙下令暂停太医院对妃子、皇子的例行问诊,集中精神照顾太皇太后,就连康熙自己的例行请脉也都暂停了。佟贵妃勉强直起身子,宽慰着面前这个守寡多年的中年太后,“皇额娘放心,都已经办妥了。原先臣妾还担心把人放在慈宁宫里会不会吵到老祖宗休息,不过如今听了皇额娘的一番话,只怕还是这样更好些。和塔家的格格臣妾见过,是知礼娴静之人,定能讨老祖宗喜欢的。”

太后点了点头,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算起来还是和塔亲王家格格的堂姐。只是辈分隔得远,自打大行皇帝去了,她二十一岁便做了太后。二十一岁的太后啊,仁宪太后嘴角泛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其实便是自己做皇后的时候,顺治爷也不怎么宠着她,他的心思全在那个叫做董鄂氏的女人身上。

科尔沁草原上出的是全天下最尊贵最美丽的女人,可是这些女人都留不住顺治爷的心,董鄂氏很美吗?其实她一点儿也不美,在仁宪太后的眼里,她哪里及得上自己的姑姑,也就是废皇后、后来的静妃来得璀璨夺目。自己有时也偷偷对着镜子比较,自己青涩秀致的脸庞丝毫不输于董鄂妃,只是为什么皇上爱的是她?

说心里话,她并没有恨过董鄂妃,但也说不上喜欢,当姑姑咬牙切齿高声咒骂董鄂妃为贱人的时候,她在心中已经泛不起一丝波澜。她只是后宫中的一个摆设,一个仪表堂堂的皇后。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照着别人告诉她的去做。相比起遥不可及的顺治爷,其实她心中更加亲近、依靠的是如今病入膏肓的太皇太后。

在这个宫里,她是真的把太皇太后当成了自己的额娘,她从心底里佩服自己的这个婆婆,她一直是那么坚强,让人可以彻底地相信她,依靠她,不会有丝毫的害怕。顺治爷走的时候,她和所有后宫里的女人一样除了流眼泪和彻底的慌乱,其余什么都不会做。是昭圣太皇太后(即孝庄太后)手把手地教会她怎么来做一个太后。可以说昭圣太皇太后是她这一辈子里最重要的人了,而如今她却再一次感觉到害怕,比顺治爷要离开的时候还要显得无助与担忧。

佟贵妃似乎觉察到了太后的忧虑,低声道:“皇上最近也在考虑着要把政务全部转到慈宁宫偏殿,以便随时侍奉老祖宗。”

太后叹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皇上何苦呢。”

佟贵妃低了头没有言语。

慈宁宫。

几日前,惠妃将要为大阿哥立福晋的事情和佟贵妃说了,两人一合计,索性都放在慈宁宫中,一来热闹,二来又可以省却许多麻烦,三来还可以博太皇太后一笑,她们几个年轻的丫头也不会感到不自在。

十月初九早上,佟贵妃、温贵妃并四妃以及若干低级嫔妃都到齐了,珠冠凤衣,一律大妆。乌玉齐、胤禟等几个有些懂事了的阿哥、公主早就被教导好了,见了太皇太后,便迎了上来跪安,用满洲话道了吉祥如意。

宁德挨着荣妃在一旁的江西瓷墩上坐了,见太皇太后身边站了一个盛装打扮的年轻姑娘,并不穿旗装,而是典型的蒙古人装扮:长袍外穿套着无袖坎肩,表着青色的貂皮冠,后垂红飘带,凸花银客箍,银发夹雕刻玉花的双发套,虽然不像锡盟蒙古的女人长得那么健硕高大,但是立在太皇太后身边也显得身姿高挑。她明亮的双眼中神采飞扬,不同于后宫女人们的谨言慎行,笑容里带着从蒙古大草原里来的豪爽利索。

宁德心中明朗,这位便是科尔沁来的小格格了。瞧她和太皇太后亲昵的神色,同太后依稀相仿的长相,又记起这段时间后宫里并不是空穴而来的风言风语,她忽然有些惊觉,这样鲜亮而身份特殊的女子初入宫廷,背后该有多大的含义啊。

大阿哥和太子都已到了适婚之龄,反正寻常百姓家这两人都已是极为出挑的人才,更何况还是天潢贵胄,一个是皇上的长子,一个又是未来的皇帝,人品自不用说。只是宁德隐隐地听说大阿哥与太子两人不过是面上客气,心中彼此并不服气,两人又是众多阿哥里头的翘首,其余几个年纪还小,见了他们也不过唯唯诺诺而已,因此两人倒是素有心结的,只是碍于玄烨的面子客气而已。

至于那个博尔济吉特氏向来是出中宫皇后的地方,若不是当年科尔沁三等公吉阿愚溪女博尔济吉特氏早早地薨了,现在的后位也未尝不是她的。宁德常在慈宁宫走动,因此也深知太皇太后和太后以皇上身边未有博尔济吉特氏的后妃为憾,如今这位小格格入宫恐怕是不止一家盯上了,不知还要惹出多少风波来。

宁德一时思绪连翩,不防身边坐着的荣妃倒是言笑晏晏地对她说了一句,“还真是个美人坯子。”宁德一时来不及回答,只是点头微笑。身后站着的福凝忽然俯下身子,悄声笑道:“可惜带了太多的镯子和链子,像是要把她家中的首饰都戴在身上。若她能少戴一点儿,她就会更好看了,不会遮住她秀丽细腻的脖颈和手腕。”

宁德听了扑哧一笑,不过细看那个其其格倒还是真如福凝所说,打扮得稍嫌华丽了,不知怎么就给人一种庸俗之感。

宁德心存厚道,记着这是在慈宁宫中,其其格又是太皇太后的客人,不愿对人多加评论,于是淡然一笑,“她是年轻女子,穿得鲜亮些也是应该的。”

见其其格用蹩脚的满语给众人请安,佟贵妃含笑点头,倒是宜妃拉着其其格的手夸了她好久,又说眉眼极像皇额娘,顺带赞了太皇太后。

“刚进宫的时候给太皇太后请安,臣妾就在想光瞧老祖宗如今的这身气派,年轻时该是如何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啊,恨不能早生几年得仰老祖宗的风姿。后来见了皇额娘就越发相信科尔沁是出一等一美女的地方,如今见着格格竟是和皇额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想来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一定就更漂亮了。”

她那一张嘴素来是伶俐,插科打诨倒是把众人都逗笑了,连太皇太后都忍不住颤着身子笑骂道:“这个宜妃啊,真是猴崽子,连我都编排上了。”

其其格见宜妃汉话说得快,她不大明白汉语因此立在跟前倒是有些不明所以,见众人都笑了也只好傻傻地赔着笑,一时大伙笑得更开心了。

佟贵妃等笑声渐渐停息下来,才弯了腰说道:“老祖宗,皇上本来现在就想过来,不过后来让西北的事给耽搁着了,让臣妾转告太太(满语:奶奶的意思)他一会儿就过来。”

太皇太后笑了笑道:“不用他过来了,正事要紧。我们祖孙几个自个儿取乐就好,他来了你们反而都不自在。”

絮絮地说了半天,众人才想起殿中还立了几个命妇家的姑奶奶,也都是一等一的家里出来的,又记起今日还要为大阿哥选福晋的事情。

人选其实早就定下了,大家心知肚明,所谓见见也不过是走个程序。玄烨也想过借胤禔的婚事来冲冲喜,老太太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能多撑几天也是好的。这个道理在座的人多少都明白,于是便见环肥燕瘦、莺红柳绿的少女们或拘谨或腼腆或刻意地在人前道了福。

惠妃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欣慰,她的孩子终于要娶妻了。望着面前豆蔻年华的少女们,她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老了啊。

因为先前便得了消息,所以此次她刻意多打量了几眼伊尔根觉罗氏家的姑娘,只是如今看来怎么都觉得不如意,许是惠妃太在意或是高看了自家的儿子,便是觉得九天玄女下凡也不过堪堪而足。伊尔根觉罗氏是标准的满人面孔,小眼睛,扁平的额头,倒是鼻子高挺,从侧面看过去极为小巧。只是惠妃在宫中见惯了美女,伊尔根觉罗氏家放在民间又是大官的女儿,或者可以称得上是明珠,不过落在皇室也不过是明珠蒙尘,成了鱼目。

这样想着,她不免对伊尔根觉罗氏有些倦怠,只是来前皇上有过交代,似乎已经内定了这个伊尔根觉罗氏,因此倒有些踌躇。正犹豫间,她抬头看见立在太皇太后身边,正被太后拉着手用满语说个不停的博尔济吉特氏其其格,英姿勃发,倒是比立在一旁唯唯诺诺的伊尔根觉罗氏好看了许多。她一想到博尔济吉特氏的家世,心中又不免有些活泛起来,为什么我们家胤禔不能娶这个博尔济吉特氏,这样天仙般的人才配得起我们家的胤禔。

惠妃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惜她不知道先前明珠为了这么一道折子不知已经被皇上猜忌过多少遍了,不然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闹腾。

她正计较着,忽然见乾清宫的太监进来,原是皇上要到了。慈宁宫里如今站着的几个未出阁的姑娘见了皇上还是多有不便的,佟贵妃便安排着人领着她们从侧门先避开了。宜妃见几个姿色尚可的女子听到这个消息未免有些悻悻,只能无奈地在宫女的指引下退了下去,她微微冷笑了一下,心中暗啐了一口,“一帮小浪蹄子!”

见那些内大臣家的姑奶奶退下了,宜妃笑着对荣妃道:“姐姐,你可看上哪个丫头没有?”

荣妃是个老实人,不知宜妃是拿自己在打趣,因此疑惑着问道:“不是帮大阿哥选妃吗?惠姐姐不是还没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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