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番外 一 蝶恋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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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在月华的照射下,永寿宫的琉璃瓦上泛出淡淡的光晕,夏末秋初,偶尔有几声蝉鸣,听来竟有些苍凉的意味。

永寿宫的主人是大阿哥胤禔的生母惠嫔那拉氏汐玦,不同于她的堂兄纳兰性德的才高八斗,她只是深宫中的一个小女子,秉质柔嘉,论才情不抵德嫔,论美貌也稍逊于荣嫔和宜嫔。幸亏她在康熙十一年生下了身体健康的大阿哥胤禔,就这样平平稳稳地走过了近十年的风波。

她看着仁孝皇后难产、逝去;看着孝昭仁皇后得势、封后,然后一病不起;看着一个又一个和她当年一样青春年少的女子入宫,得宠的得宠,如德嫔、宜嫔,失宠的失宠,连名字也没有留下一个。

微微的烛火跳动了几下,映得桌边的人影也抖动了起来,看着她映在墙上的影子飞针走线,那灯影中的人犹在娴熟地刺绣,不过也是打发时间罢了,不然漫漫长夜要一个人如何度过。

永和宫那边最近热闹得很,德嫔和那个成常在都有了身孕,自己身为嫔主又是姐姐,自然也得意思意思,就是冲着佟贵妃的脸面也不能落在别人后头。这个后宫就怕出头,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这个意思吧。礼不能送得太贵重,贵重了招摇惹眼,又不能太轻,太轻了恐遭人心疑,若是能亲手绣个什么小玩意送去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惜自己手拙怎么也绣不出一样能入得了眼的东西。

这种精细活自己总是没有天分,只是闲来无事做着玩玩,终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望着红烛怔怔地出神。上次荣嫔怀孕便宜了德嫔,让她乘机得宠,后来德嫔怀孕不能侍寝的时候,便宜了宜嫔,让她也怀上了龙种。德嫔这次怀孕大概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吧,所以一心扶持成常在,不过这个成常在也真是宜胎相啊,这才几天就怀上了身孕。这样一来,德嫔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不知这回会便宜到谁?

荣嫔吗?风水轮流转,也该转到她了,皇上一向宠她,不然也不会让她连连生了六个孩子,只是她命不好,六个孩子只剩下了两个,就两个还和自己的禔儿一起被抱走了。不过从那以后,皇上似乎就很少翻她的牌子了,眼看她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总是听到风声说元和殿经常请太医过去看望,若不是还有往日的恩宠余势和三阿哥这个嫡亲骨肉在,她也风光不了多久了吧?

那么就剩下宜嫔和端嫔了。端、宜两个说到底性子有些相像,不过到底一个年轻新鲜点儿。不过皇上是个顾念旧情的人,要图新鲜,不还有个孝昭仁皇后的妹妹在那儿吗?

她心中波涛起伏,然而终究还是猜不透这件事,唯有苦笑。

难道自己就没有机会了吗?她心中腾起一股希望。原来有孝昭仁皇后在上面压着,她不敢过分地造次,可是如今自己是什么身份?六嫔之首,外有明相,内有胤禔,还有皇上的旧情,要身份有身份,要背景有背景,难道自己还争不过那些黄毛丫头吗?

烛光中,惠嫔脸上潮红点点,她的心止不住地烦躁起来,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身边的宫女能在这分外寂静的夜晚听出她的心跳声来。

好在廊檐下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宁静,好像是两个宫女在低声细语着什么,于是她向立在一边的宫女喜鹊招了招手,“去看看,外头是什么人在说话?”

喜鹊闻言出去了,不一会儿就领着两个宫女进来了,走在前头的那个宫女衣着鲜亮。她是知道的,正是自己宫里头管着衣物的宫女秀儿。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丫头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只是身形略显单薄,一身粗布蓝衣,从料子的成色一看便知是穿了多年的旧衣服了。这样的打扮别说不能放在自己宫里,就是御膳房的粗使丫头也没这样寒酸的。只是不知怎么的看着她倒有些心生怜悯,于是惠嫔皱了皱眉,问道:“是怎么回事啊?”

站在后头的那个女子仍旧低着头,细声细语地回答道:“回主子的话,奴婢是浣衣局的宫女,余嬷嬷身体不太好,所以要奴婢把惠主子赶着要穿的衣裳先拿过来。秀儿姐姐不认得奴婢,因此奴婢辩解了几句,吵到惠主子静休了。”

虽然她的声音轻轻的,话也不多,但转眼之间已经把事情讲明,讲得也很得体,可见是个聪慧的女子。

惠嫔冷眼扫了她几眼,只见她发髻前的碎发没有扎紧,松松地垂在脸上,灯光昏暗也看不清楚模样,只是肤色白皙,倒不像是个寻常的粗使丫头。

“你是辛者库的人吧?分配到浣衣局里,你这样的丫头自然是要受她们那帮奴才的打压了,今天也不是那个余嬷嬷身子不爽吧?定是看着天黑了,知道我这永寿宫里油水也不多,自己想偷懒,才使唤你来的吧?”汐惠嫔早已不是不经世事的丫头,这点儿眼色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是突然听到她就这样揭开自己的出身,一时倒让卫晚晴觉得很不舒服。阿玛是内管领阿布鼐,可惜康熙十四年的时候犯了事,全家都被拿下,阿玛和哥哥入了狱,家里的一干上得了台面的姑娘都被编入辛者库,成为戴罪奴仆,以示惩戒。

不过她仍旧不肯抬头,低声说道:“惠主子明鉴。”既不否认也不抵赖。

喜鹊扶了惠嫔下炕,惠嫔直直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道:“你回去吧,回去以后和那些老奴说以后不要再让你过来了,就说是我说的,知道了吗?”

卫晚晴的语调恍如一成不变的死水,“奴婢知道了。”

惠嫔盯着她两眼放出精光,“退下吧,希望你是真明白了才好。你还年轻不要搅到这后宫的事情里来。”

卫晚晴没有声响,只是弓了身子往后退去,临到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惠嫔威严的声音响起,“天黑了,秀儿,给她盏灯吧。”

卫晚晴的眼眶一热,怕是不能自持,自从没入辛者库,就没有人关心过她。惠嫔临去前的一声嘱托一时不由得让她想起了阿玛和额娘,曾几何时,他们不也是这样叫小丫头送自己的吗?阿玛,额娘,你们还好吗?

她转过身,盈盈拜倒,“谢惠主子恩典。”

里面的人遥遥传来不真切的一声“唔”算是听见了。

卫晚晴拿着永寿宫的棉纸灯笼,虽然前方的路依旧是一片黑暗,但是至少自己手中有了一点儿温暖,比来时心安了许多。穿过紫禁城西北部阴森森的养老宫区,这里住着大行皇帝的后妃,除了太皇太后、太后住的慈宁宫和慈仁宫还稍微有些人气,其他的如春禧殿、福宜斋、萱寿堂等总是阴气逼人,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她方才走到浣衣局所在的干东五所里,走进自己的屋子。和她同住的几个宫女都已经睡下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她不敢点灯,怕吵醒了她们又是一顿冷言冷语的数落,再引来管事嬷嬷就不好了。自从没入罪籍,她就准备好不把自己当个人看了,和她同住的那些宫女的白眼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只怕得罪了嬷嬷,分派给自己更多的活。

她干脆和衣躺下,索性连脸也不洗,反正不再是大小姐了,一个粗使丫头不就是要这样的吗?

今天累得够呛,嬷嬷故意把平时承乾宫要十个人分工合作的衣服都让她洗了。宜妃的衣物大多是绸缎,不能搓揉。洗坏一件那是搭上自己的小命也赔不起的,直忙到夜深,连午饭也没顾得上吃一口。结果又被余嬷嬷派去永寿宫送衣服,一来一回竟又忙到半夜。明日一早寅时就要起来工作,晚了管事嬷嬷定又是一顿责打。她们打人最有分寸,从不打脸,专捡身上肉多的地方狠狠地掐,就算留下伤口也只是红红的一小点儿,若有人问起也可以辩解是什么虫子咬的。

卫晚晴叹了一口气,惠嫔叫她传话让她不要再去前面了,这话还不知该怎么和嬷嬷讲呢!讲得不好怕又是一顿毒打,本来就已经招人嫉恨了,再行错几步还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想着,只是实在太累了,还没想出什么说辞就伴随着隔壁宫女如雷鸣般的呼噜声沉沉地陷入了黑甜乡。

睡觉,是她辛苦了一天最大的盼头了。

永寿宫。

辰时。

喜鹊打着哈欠进来,指挥着小宫女开始打扫寝宫,要趁着惠嫔起床前把殿内打扫干净。惠嫔这几日醒得早,连带着自己也不能脱空,天天要早起,她正想着就听见冬儿问道:“喜鹊姐姐,喜鹊姐姐,我捡到一块帕子似乎不是宫里头的东西,要不要留着?”

喜鹊斜了她一眼,“真是没眼色的家伙,什么宝贝你还见过啊,一块脏兮兮不知是什么人用过的帕子你也看得上。先放在一边吧,等这里收拾过了,再扔到后面的小屋里去,要是没人来要,你再自己收下吧。”

她一边往里走去一边道:“这些外边来的丫头也不知道把自己的东西看好……”

冬儿看了看手上的帕子,虽然是最普通的白料布子,却用了极其精密的玲珑锁边,这样别致的针法即便是天天绣花的惠嫔娘娘似乎也没有这样的水准,淡缃色丝线绣出四合如意云纹仿佛真如天边的云朵要飘到凡间来。

冬儿还是不舍,放在怀里左看看右瞧瞧,突然听到喜鹊的一声断喝,“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跟我进来!”唬得她心一跳,慌乱地把手帕塞到了惠嫔昨夜的绣活盒里。

惠嫔神采奕奕地站在落地雕花实木大镜子前,由下人们替她穿戴整齐,一身正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枝叶叶缠金绕赤,捧出颈上一朵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整个人似被黄金镀了淡淡一层光晕。

惠嫔仔细端详着镜中的人:还好,她还不怎么老。她的脸,从前白得像瓷,现在由瓷变为玉——半透明的青白的玉。下颌起初是圆的,近年来渐渐尖了,越发显得那脸小巧了。

喜鹊嘴巧,一进门就夸上了,“主子,您早该穿得鲜亮些,皇上要是见了还不被您给迷住,奴婢看着素以秀色著称的宜主子见了您也得羞涩自愧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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