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番外 三 浪淘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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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阙半模糊,踏浪惊呼。任将蠡测笑江湖。沐日光华还浴月,我欲乘桴。

钓得六鳖无?竿拂珊瑚。桑田清浅问麻姑。水气浮天天接水,那是蓬壶?

冬天天亮得晚,但是乾清宫只看时辰不看天色。不到寅时,紧邻着月华门的西配房里就已经聚集了乾清宫的大小宫女、太监,除了不当值的跟粗使、没有身份的之外,几乎都到齐了。

卫晚晴到乾清宫已经有一个月了,一切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御前行走,那是后宫里多少宫女盯着的美差啊。若不是得了惠嫔的力,只怕自己现在还在浣衣局里洗衣服呢。皇上似乎已经把自己给忘了,倒是害自己瞎担心了那么久。年前,听说永和宫的成常在得了皇七子,皇上赐名胤祐。她反倒安下心来,稳稳当当的在乾清宫里做起了小宫女,虽然时刻要谨小慎微不敢大意,但比起以前在浣衣局里洗衣服终究好上许多,想明白了也就罢了,自己不过是这后宫里的一粒棋子,下棋的人要把自己往哪里放就往哪里放吧。

这一日恰逢大节,玄烨自散朝之后,奉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在慈宁宫接受后宫妃嫔朝贺。难得一向养在宫外的大阿哥与三阿哥也奉旨回了宫,端坐在自己的母妃身边承欢。因几位老太妃和年长一辈尚能走动的福晋们也入宫道贺,慈宁宫里今个儿倒是齐聚一堂,热闹非凡。

宁德因为刚坐完月子,玄烨怕吹了风不好,只是晌午让她来略略坐了坐,便早早地遣了她先回去了。况且宁德估摸着金萱刚产下胤祐,现在还不能下床,自己带着众人在慈宁宫里热热闹闹,留她一个人在永和宫里冷冷清清,她知道产后最是会多心,于是也不推辞就先回去了,倒也省得再看各宫人的嘴脸。

在慈宁宫,皇帝高兴被众人劝着不免多喝了几杯,一时有些不胜酒力,微微有些晕眩。梁九宫忙上前替皇帝脱了大氅,递给了早已候在一边的卫晚晴。梁九宫瞧着皇上醉醺醺的样子,踌躇了片刻道:“敬事房的牌子已经递上来了,皇上今晚要不要翻哪位主子的牌?”

看着玄烨迟疑了一阵点了点头,才敢挥了挥手,于是有一个小太监捧了朱红填漆大盘上来,里面装的正是承喜的绿头牌。

玄烨细长的手指轻轻地从上面抚过,薄薄的竹片上已经磨得光滑,那一簇如意头墨绿云纹在昏暗的烛光下泛出恍如碧玉般的湛青色。用松烟墨写成的小楷就在他的眼前恍恍惚惚地跳动着。望着这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名字,他有些晕眩,手一松,啪嗒一声,绿头签便洒了一地,只剩下那只朱红填漆大盘还稳稳地被小太监托在手里,显得孤单而可笑。

卫晚晴被唬了一大跳,她有些慌张地俯身,跪下双膝,在清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拾捡那一地的碧色。

玄烨坐在椅子上望着那一团素色的背影,纤细的影子在明明灭灭的烛火里和记忆中的影子渐渐重叠起来。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搭在晚晴柔弱的肩上。

晚晴觉着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口,却不知道该不该回头,只是这样跪着,身子却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一阵冷,一阵热,仿佛得了什么重病似的难受。

玄烨身上微微熏人的酒气混合着屋里烧着的龙涎香钻进她的鼻尖,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晚晴脸颊上不禁飞上两朵红霞,正是那不胜娇羞的神态让玄烨情不自禁地吻了下来。冰冷的唇印在她发烫的面颊上,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想起来乾清宫前惠嫔说的那些话,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男子,卫晚晴犹豫着终究还是把身子靠了上去……

比起宁德生皇六子胤祚的热闹,成常在生皇七子胤祐冷清了许多,赏赐不仅少了一半,来往走动的人也少了许多。慈宁宫和宁寿宫的两位太后只是派了个嬷嬷来瞧瞧便罢了,宁德现在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新出身的小阿哥上,因此也顾不得照顾她。倒是宜嫔带了她妹妹时常来走动,无形之间,等成常在出了月子,她与宜嫔却是越来越亲近了,反而与宁德生分了许多。不过她一向是个老成的,面色上从不表露,依旧在宁德面前姐姐长姐姐短的,而宁德倒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六阿哥身上,一时倒没有顾那么多。

自从成常在有了七阿哥,地位无疑在后宫之中高了许多,只是皇上一向是一起册封的,除了宁德那次是特例,所以她现在还是常在的名号。只是不是一般小主的身份了,连带着照料七阿哥新派上来的几个教养嬷嬷和宫女,又有宁德特意新拨过去的几个宫女,规格上于众嫔也不遑多让。

这一日,众人倒似约齐了似的,一起聚到了宜嫔的丽景轩,只是敬嫔倒是宜嫔特意派人请来的。说是皇上的万寿节快到了,想和众姐妹一起商量一下给皇上送份什么礼物好。成常在也不好意思推辞,而且这几日皇上不知怎么的看上了一个宫女,除了德嫔不便侍寝之外,便常常宠幸她。听着音讯似乎还是惠嫔身边的人,因为惠嫔的身份在那儿,而且又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欢,大家倒不好故意过去寻茬。倒是又让她憋气了许久,总是在寻思着有什么办法能重新讨得皇上的欢心,这样想来,去宜嫔那里探探风声和众人交流一下经验也是好的。

等她到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到了,除了佟贵妃带着胤禛去了永和宫看宁德,惠嫔和温嫔几人没来外,丽景轩里倒是很热闹。丽景轩本来风景就好,宜嫔又是爱热闹的性子,小小的一间内室被她打扮得精巧舒适。

敬嫔进了门,就见几个地位低下的常在、答应出门来迎她,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直到看见宜嫔郭罗络氏的妹妹木兰也瑟瑟地站起来,她才露出满意的一笑,对宜嫔告了座款款地坐下。这一切被金萱默默地看在眼里,鼻子里哼了一声,心底愤愤道:“待会儿便要你好看!”

敬嫔却没注意到她这个小小的常在此时心中所想,只是愉快地挨着端嫔和平嫔坐下,笑着搭话道:“难怪皇上爱往妹妹这儿跑,这屋子装饰得可真精巧,又暖和又敞亮,不像我那儿成天阴戚戚的,就算燃着地龙也不管用。”

宜嫔掩嘴笑了,“姐姐,您这是又拿我开玩笑呢,谁不知道姐姐的延洪殿是最有序整洁的啊,连皇上都夸姐姐呢!”

听着宜嫔夸她,虽知不过是客气话,敬嫔心里还是有些乐滋滋的,不过却听宜嫔语气一转,幽幽地道:“更何况皇上哪里看得上我这破落地啊,成常在既然在这里我也不怕说了,就是永和宫的素净恬淡也比我这里强啊。我这个嫔做的都不及个宫女……”宜嫔的嘴角露出浅浅笑意,笑意里却透着一股心酸。

平嫔看了她一眼,语调突然清冷下来,“姐姐说的可是那个辛者库的丫头。”比起宜嫔的宠幸,平嫔似乎连皇上的雨露均沾都承不上边,要不是她出身高贵,姐姐是当年的仁孝皇后,又是当朝太子的亲生姨母,早就被众人遗忘,现在她似乎只是一尊泥塑被众人捧着,供着,空有虚名。所以提及卫晚晴她比宜嫔更恨,这样一个肮脏的丫头居然越过堂堂的世袭功勋之女,能博得皇上的宠爱。

扑哧一声,原来是窗外树枝被积雪压折的声音,此刻听来一股冷意直直地侵入人心,屋里的每个人都不禁若有若无地打了个寒战,适才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欢乐融洽气氛一扫而空。

宜嫔凤眸里流露出一抹笑意,拍了拍手,招呼道:“来人,我怎么觉得这暖炉突然冷下去了,再添一点儿炭吧。”她回首向众人一笑,“我们自己乐自己的,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都怪妹妹我不是,何苦提起这伤心事啊,我们只能自己疼惜自己,何苦让那妖精败了我们的兴呢!”

端嫔顺着她的话,佯装欢快地笑道:“是啊是啊,敬嫔妹妹,你没来之前我们正在说木兰妹妹养的那只小熊呢,前几天刚刚生了一窝小猫,我瞧着好看,正想讨几只去养养呢!”

木兰腼腆地笑了笑,轻声道:“小家伙调皮得很,可不好养……”

端嫔斜睨了她一眼,眼底颇有不屑,不过当着宜嫔的面也不好太明显,于是轻笑着带过,“妹妹到底年纪小,说的是小孩话。这猫儿狗儿的,自有下人去照顾,我们不过是看它个乖顺,要是它真不听话随便丢到哪儿去也是一样的,不过是件玩物,妹妹还真是上心了。”

她还待再说,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袅袅的歌声,伴着二十一弦的古琴,在冬日寂寥的深宫中听来,显得分外悠扬清幽。

矮榻上坐着的成常在突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专拿这样的淫词艳曲来迷惑皇上。”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众人听到,一时气氛又有些凝滞。

敬嫔茫然不解,便拉了拉身边素来相厚的端嫔的衣襟,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端嫔十分不屑地回答道:“哟,你还不知道吗?那个妖精如今住到了边上的永寿宫里,虽然皇上暂时还没有下旨封她,不过那也是早晚的事了,真是可怜了宜嫔妹妹摊上这么个‘好邻居’,难为你还要打点了精神来招呼我们。”

敬嫔扫了一眼成常在,知道她是永和宫的人,今天见她这样讲怕是永和宫的那位也心生不满了吧,心里暗暗一笑,原来那个故作清高的德嫔也有嫉妒的时候,却不知成常在与宁德早已貌合神离。

对那个新得宠的卫氏,她早就心生不满,只是碍于皇上和惠嫔的面子,她不好意思故意出头去招惹,其实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今日见众人都齐全了,提起那个狐媚子都是一股气,便想特意撩拨。于是她装着不解,字斟句酌地问道:“成常在,她这唱的是什么啊?你跟着你的德主子,想来学问都不差吧,不如讲给我们听听?”

成常在见她扯上了宁德,撇着嘴道:“这是他们汉人宋代一个叫晏几道写的词,说白了无非就借写弹筝来表现当筵演奏的歌妓心中的幽恨。”

端嫔嗔道:“她还有什么可幽恨的,一个辛者库的贱奴飞上枝头变凤凰,她还不知足!”

敬嫔饮了一口新呈上来的玫瑰露,阴阳怪气地道:“怪不得叫淫词艳曲呢!还想着做娼妓呢,真真是下贱。”

被敬嫔这样一提,众人皆露出愤慨之色。宜嫔面无表情地望着众人发怨,也不劝慰,只是在心底偷偷地微笑。

成常在手中的茶盅往桌几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喧嚣嘈杂的暖阁中听来尤为刺耳。只见她直起身来,瞪着双眼,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大家何不到永寿宫去拜会拜会这位新贵呢?”

满室的人突然静下来,这番心思她们早就有了,只是谁也不肯做那只出头鸟,还在互相观望着,说是新宠,可是这整个后宫之中还真没有几个人见过她。卫晚晴原先只是个浣衣局的宫女,自然不会有人知晓,后来又从永寿宫直接送到皇上的乾清宫去当差,侍寝后也只耳闻此女如何得宠,不见真人出来走动。因为她还没有正式受封,连去太皇太后和佟贵妃那里觐见的资格也没有。每日只是待在惠嫔的永寿宫西殿一角,足不出户,她们又不好杀上惠嫔的地盘去找茬,所以总是有一股气憋在心里。

不过听了成常在的一席话,埋藏在心中的怨念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谁不知道成常在的背后是永和宫的德嫔,圣眷正盛,连产二子,又与主掌后宫的佟贵妃交往甚密。如今成常在也诞下七阿哥,高升也是指日可待,这满屋子的人谁也不敢视她为寻常的低等常在。不然也不会在宜嫔、敬嫔和端嫔之下另设一张矮几与她,便是宜嫔的亲妹妹,固伦恪靖公主的生母贵人木兰也不过是打横坐在下面。

许是宁德和金萱两人皆没有发觉,因为宁德常常避足永和宫,无形之中众人便把成常在当成了宁德在外行事的枪棒,所以听了成常在的提议,倒以为也是永和宫那边的意思,这样一来更加有恃无恐。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应和了一声,“不错,不错,我们正是该好好拜会拜会这个新妹妹呢!”新妹妹,三字咬得极重,生怕别人不能领会她的意思。

住在永寿宫里的灵答应忙不迭地献计道:“各位姐姐,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日惠嫔姐姐正好去了慈宁宫。上午已经有人来传话,说是大阿哥下了学也要到慈宁宫去,叫永寿宫里不用给她留膳了,怕是要在慈宁宫里吃过晚饭才回来呢!”

得了灵答应这一条重要信息,众人无疑都将心中大石头扔到了一边,要是一群人就这样涌到永寿宫里去,惠嫔面子上也不会好看吧。

整个暖阁中复又唧唧喳喳起来,众人早已把卫晚晴视为眼中钉,正是等着这个机会来出口气呢,如今被她这样一提不由得个个气焰高涨,蠢蠢欲动。

木兰有些不忍,她弱弱地说:“这样会不会不好?”

成常在横了她一眼,却笑着宽慰道:“这样才更好,我们人多一起去,也好各自做个见证,知道大家不过是记挂着姐妹情谊,一起去瞧瞧这个新来的妹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一片好心。就算皇上要怪我们吓着新人,大家光明正大一起热热闹闹地去,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端嫔拊掌道:“妹妹,此言甚妙,自古罚不责众,就算有什么要让那个女人多担待的,皇上也不会为了她一个小小宫女来和我们计较。这屋子里有些闷热,我正想出去走走呢!”

平嫔也站起来,眉眼间皆是志得意满的笑意,“可不是吗?看来我和端嫔姐姐也一样,中午吃了太多油腻腻的东西,怕是停食了,正好出去消化消化,好在永寿宫离宜嫔姐姐这里也不远嘛!”

有了端、平两嫔的话,众人更是气焰高涨,群情激昂,敬嫔原来还有些心虚,怕大家这样贸然就到永寿宫里去不好,不过受了众人的影响,越发觉得心里像是憋了一把火似的就要喷薄出来。自从那年因为她的关系连累了众人,大家都不再似原来那般待她了,如今皇上也许久没有来过她的延洪殿,无名之火正没处发,现在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敢跑到她头上去焉能不生气。而且后宫之中,除了侍奉皇上本来也没有什么要她们做的,一大群女人被困在后宫之中,闲来无事正好逮着这么一个机会能做些有趣的事,赶着热闹嚷着要去瞧瞧那个“狐媚子”了。

于是众人浩浩荡荡地朝永寿宫“杀”去,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敬嫔、端嫔和宜嫔,后面紧跟的便是成常在和平嫔。

后宫的男人太少,爱太少,女人太多,而等着要分这份宠爱的女人更太多了。

说不清谁对谁错,争来争去的只是一份谁都争不到的镜花水月。延绵不绝的亭台楼阁之后,是寒玉生烟,胭脂生凉的寂寞宫愁……

永寿宫。

甑甑的琴音波动了两下,似乎是弹琴的人也觉察到了屋外阵阵飞扬的寒风,她按在琴弦上如葱尖的细指停滞了一下。

呼啸的寒风吹开了青纹的木窗,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进来把暖炉里冒出的袅袅青烟吹得忽明忽暗,就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被天下最至尊的人宠幸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心底却不知为何有一种悸动和酸楚。这是爱情吗?她问自己。曾几何时,阿玛还没败落的时候,她也偷偷在闺房里做过这种绚丽而多彩的春梦,只是春梦了无痕。现在和皇上的感情,她明白,这谈不上所谓的爱情,这个词太神圣了,神圣到自己早已配不上这个词,待罪之身,情何以堪,皇上给自己的更多的是怜惜,是欣赏,不是爱情,爱情不属于这个后宫。

她也曾问自己,惠嫔娘娘是爱皇上的吗?似乎也不是,但是又是,她的心里只有皇上一个人,她要做的也想留住皇上,但这就是爱情吗?似乎后宫里的每个女人都把皇上当成了托付终身而且必须托付终身的良人,而皇上呢?他既受命于天,率土之滨莫非皇土,天下之民莫非王臣,他可曾明白女人的心事?

宫女碧漪见窗户开了,忙跑过去把窗户关起来,见自家主子还似木头人似的端坐在琴榻边,忍不住说道:“小主,窗户开了,您怎么也不找奴婢过来关起来啊!”

她是惠嫔指过来伺候卫晚晴的,因为皇上现在还没有册封,因此惠嫔也不知道到底该按哪种礼制,于是还是按着常在的例,把身边的两名丫头指给了她。碧漪是从惠嫔那里过来的,更何况卫晚晴也不是正经的秀女出身,还是从辛者库出来的,连她都不如,便多少有些瞧不起她,因此言语上也不是很恭敬。

碧漪关了窗,还想继续说,就听见永寿宫外的小李子扯开嗓子尖声报了起来,“奴才给各位主子娘娘、小主请安!”

卫晚晴愕然地正想开口,就听见屋外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踩得地上的雪咯吱咯吱响。

她看了一眼同样惊疑不定的碧漪,按下自己微微有些惊慌的心神,心中默默想到: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再大的苦自己也受过了,还怕什么呢?不过是一群后宫里无聊的女人罢了,难道还能像余嬷嬷说得那样不堪吗?毕竟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就算来者不善,也要顾及她们的脸面,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吧?反正任她们在言语上怎么羞辱,自己忍一忍,小心赔笑就算过了吧。她打定了主意便淡淡地朝碧漪说道:“泡茶去吧,人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轻轻地对自己说道。

卫晚晴,整了整衣冠,脸色带着恭敬的笑意,站起身来,迎到了门口。

端嫔、敬嫔没有看她一眼就一脚先走进了她的屋子,门口风大,她们虽是坐着轿子来的,里面还配了暖炉,但是到底没有屋里暖和。倒是宜嫔与她对视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笑意,也快步走进了屋里。

卫晚晴就像一个木头人站在门口,寒风吹在脸上有些生疼,她看着那些和她共侍一君的女人鱼贯而入,直到宜嫔的妹妹木兰在她面前停下,柔声说道:“姐姐,和我一起进去吧,外面风大。”

卫晚晴心中一暖,迎上木兰充满善意的眼睛,向木兰感激地微笑了一下。

木兰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个丽人,她这一笑便真的似春风拂地,一时竟可以忘记屋外的天寒地冻。她不是没有见过美女,自家的姐姐就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只是她总觉得姐姐的仙气更多的是灵气,带着烟火气的灵气。可是相形之下,姐姐就只能算是人间的美女,而眼前的这个女子仿佛九天玄女,而自己怕还是个没有发育完全的小丫头吧。

如果说宜嫔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宁德是空谷幽兰,那么卫晚晴就是那山涧的一捧清泉,纯净且清澈。

她一时有些忘情,难怪皇上会喜欢她。木兰暗暗地想,莫说皇上,便是她一个女人都似乎有些迷上了她,要是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的微笑就好了,她不觉牵住了卫晚晴的手,拉着她就一起往屋子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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