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色虽暗, 可月明星繁盛。

顾硕的小舟载着林璃，在荷叶间穿梭, 缓缓驶出了青荔和茜桃的视线。

茜桃原本冷然的面上，忽然有几分紧张，眸子微眯，手间也暗暗动作。

“顾二公子倒是手眼通天，连宫里的人都使唤得了。”林璃软声道。

顾硕没想到林璃见他头一句话竟会是这般, 并未接话，只向身后那内侍打了个手势，那人便不见了。

“你何时回的林家？”顾硕面色到是如常，可问话的语气里带着两分急迫之意, “为何要回林家？你可当真是林家的女儿？”

林璃轻舒一口气，瞧着月光下的顾硕, 光影将他英朗的面目衬得更深邃了些，他比起从前的相貌, 确是更成熟了些，可瞧着性子却还是从前那般单纯。

“我自是林家的女儿, 怎么顾公子觉得, 如今这局面, 容得我不是林家女儿吗？”林璃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顾硕兀自背着手，苦笑一声，“是啊，如今这境况，你是也是, 不是也是。”

顾硕说完，却是垂首安静了良久，忽而又抬头看向林璃，蹙紧了眉，问道：“嫁给叶明修，你可是自愿？”

林璃微微蹙了眉，看向顾硕，低声道：“顾二公子大约也知道，我原是要嫁给小侯爷的，后来……”

“皆是怨我。”顾硕突然打断了林璃的话，他一双星眸看着林璃，里头是七分热切与三分悔意。

（别问我这个三七分怎么算的。）

他背在身后的手攥了又攥，终究是忍住了，没对林璃做出轻薄之举，却自责道：“怨我当初没办法将你要到我身边来，才叫你受了这许久的苦，还要叫你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不怨你。”林璃忽然知道问题所在，语气便强硬了些。

她心中清楚，自己已然嫁人，与他再无可能。可顾硕心中大约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林璃一双眸子看向顾硕，“我没怨过你，且我从来也没指望过顾二公子能将我救走。”

顾硕终究是太过天真了，从前在王家，林璃就是被当做一个玩物、棋子来训练的。如今能嫁给叶明修，便是上天垂怜，是从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这话却是叫顾硕额间的青筋都暴起了，望着林璃一张妩媚却肯定的面孔，他只觉得难以置信。

林璃见他仍旧固执，一双桃花眸笔直得看向顾硕，“我瞧着顾二公子还有些不清楚，今日需得将话说明白了。”

顾硕突然有些紧张，即想听，又不想听。

“我从前自知身份低微，便从未肖想过顾二公子。”林璃笃声道。

却是顿了顿又继续道：“从前在王家，我也并非不知顾二公子心意，可我终究是个奴仆罢了。如今，我已嫁为人妇，即便并未做成小侯爷夫人，可我有夫君的疼爱，娘家和侯府的庇护，顾二公子不要再想着不可能的事情了。”

顾硕愣在原处，一双星眸笔直地看向林璃，仍不肯放过，“你可是被迫的？你目下拥有的这些东西，我现在也一样可以给你！无论是谁，你都不必惧怕他们。”

“你不能。”林璃低声道，“从前不能，现下也不能。”

林璃觉得自己已经将话说的极明白了，可不知怎么瞧着这顾二公子竟还未听懂似的。

“从前错过了，所以如今竟是连个机会都没有了？他们个个于你无情，可却左右了你的命，偏我不行？”顾硕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头微微垂着，叫人看不清神色。

林璃瞧他的模样，只觉她还需要将话说得更明白些，“顾二公子你误会了，此事从来都与旁人无关，咱们之间不存在你说的‘错过’。”

这话直白，却也委实刺痛人心。

顾硕并未抬头，他只觉得难以面对林璃的眼睛。只抬手将内侍招来，低声道：“将叶家夫人送走吧。”

林璃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从上了自己的小舟开始，林璃便一直在回想。方才她虽没有承认，可她确是对这顾二公子动过心的。但当时的顾二公子于她，是个做梦都觉得难以企及的人。

不可否认，顾硕的身份于她有用，或许能通过顾硕得知柳相是否手握她的把柄。

她也不清楚今日自己为何将话说得那般绝，这并非她的性子。或许她终究是下不得狠心，不想利用他于她的这份情感吧。

说清楚终究是好的，彼此皆互不耽误。

青荔和茜桃见林璃一回来，神色便不大好，没人敢上前去问，可二人心里却都很是担心。

刚从荷叶间驶出，便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立于舟上，正向着她们过来。

林璃向身后侧首，立在后头的茜桃忽然欠身，“夫人，是奴婢通知爷的，奴婢怕出岔子。”

林璃却并未理会她的话，又看向叶明修的方向。

叶明修的舟越发近了，林璃心中慌乱，可终究面上没表现出来，无论如何，还是要看叶明修的态度才是。

“可说清了？”叶明修沉声道，他背着光，神色晦暗不明。

林璃微微蹙眉，一双眼睛里带了些控诉，“爷早知道他今日会见我？”

“并不知。”叶明修沉声道，伸手将林璃拉到自己舟上。

林璃有些不想看他，便站在他身前，背对着他，“那爷早知道他对我的心思了？”

“我从前查王家的时候，发觉他的人也在查。他是柳相的外甥，他母亲是柳相的亲妹妹，他明知此案与柳家有关，却偏要暗查，定是有旁的原因。”叶明修见她也不回头看自己，知她在赌气，便伸手从后头环抱了她。

林璃被他这动作惊到了，竟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忙往四周瞧了瞧，“这可是宫里头，爷这般有失体统！”

“恩。”叶明修沉声答她，可手却并未松开。

林璃强扭了身子回头看看，这才发现后头撑舟的人是驰风。

叶明修不仅没将手松开，反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林璃无奈的长舒了一口气，“爷，我已经同他说清楚了。可爷会不会觉得我傻气？”

“为何？”叶明修在她柔软的颈间微蹭。

“他是个可利用之人。”林璃低声道。

叶明修有力的臂膀收紧了些，沉声道：“所以阿璃其实并不愿利用他。”

林璃点了点头。

叶明修见她点头，恶意地在她颈间用力吻了一口，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印子。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