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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梦里天朗气清, 云朵在湛蓝的天空变幻着各种形态，远处能见度很高，不见一丝雾霾，和现实中的城市相去甚远。

这就是做梦的好处, 人总会把自己幻想中的场景投射到梦里。

钟亦心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往三中去, 司机大叔看她是小学生, 怕她没钱，一开始还不太想载她，钟亦心仗着在自己梦里, 直接拿出一百元红票票朝大叔扬扬, 也不怕他来抢。

司机大叔的表情明显噎了一下，接着咧嘴一笑, 客客气气地让她上车。

她坐在车后座，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风景, 低矮朴素的民房，尚未被拆除的百货商场，还有新春时节才抽嫩芽的杨柳。

这一切看起来都显得十分陌生，像是深深埋藏在她潜意识里的记忆，尽管找不到任何线索, 却不显得突兀。

包括三中门口的大字招牌上老旧掉色的红漆, 在她心里翻起泡泡，愈加鲜活。

她付钱下车。

三中的放学时间比小学晚二十分钟，她打车过来, 刚好赶上三中下课铃响。

钟亦心到三中旁边的小卖部买了支草莓味冰淇淋，站在树下的阴凉处，边吃冰淇淋，边观望着校门口。

陈嚣个子高，外形出众，他只要一出来，她发誓一定能第一眼认出来。

从梦里的时间来看，现在已是春天，距离那个平安夜他送她回家，已经过了一个寒假。

这才不到三个月，他总不会像现实世界里那样忘了她吧？

她信心满满，心情愉悦柔和，就连等待的过程都十分美妙，仿佛她的心也要随着口中的冰淇淋一样融化了。

三中学生都穿着统一的校服，蓝白相间，陈嚣说过，他高中从不穿校服，于是钟亦心只留意那些没穿校服的男生。

这也意味着根本不用她费神。

三中校风严谨，像陈嚣这样不守规矩，特立独行的风格，在清一色的蓝白校服中，他那身黑色运动防风服，显得十分突出。

陈嚣的脸和记忆中一样，眉眼清冷，表情带着几分桀骜，书包单肩背着，手中抓着篮球，走路的时候步子迈得很大，目不斜视，仿佛对周遭事物并不关心。

钟亦心微微一笑。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一不留神，冰淇淋融化滴落在她铮亮的小皮鞋上，她皱皱眉，不紧不慢地将剩下那一半冰淇淋扔到垃圾桶里，再抽出纸巾，弯下腰，准备将皮鞋擦干净。

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又直起身，盯着皮鞋喃喃自语：“自动变干净！”

那团污渍毫无变化，依然顽固地待在她皮鞋头的尖尖上，并且有逐渐扩散的趋势。

“不对呀，在梦里连这点随心所欲的能力都没有吗？”钟亦心有些沮丧，抬头看了眼陈嚣，他还未走近，停在校门口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回过头，在跟身后某个人说话。

她努力踮着脚张望，朝着陈嚣的方向。

可惜他个子太高，站在人群中固然是鹤立鸡群，可这么一来，就把他身后那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钟亦心等得着急，她讨厌自己这副小学生的身板，一马平川不说，海拔还很低，被一群高中生包围，瞬间就被淹没了。

她想知道陈嚣在和谁说话，说得那么带劲，迟迟不肯从校门口出来。

放学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不行，山不来就她，她便去就山。

钟亦心在自己的梦里，莫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她根本没在怕的，甚至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迈着小步子，步履轻盈，连走带跑，还不小心撞到了几个人。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陈嚣身边，呼吸还未匀畅，她正打算跳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惊喜，这时却看清藏在他身后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个女孩子。

眼睛带笑，长发如清汤挂面，说话的时候，嘴角浮现出两只梨涡。

平心而论，是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女孩子，而且是学生时代的男生普遍会喜欢的那一款。

钟亦心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只是突然讨厌这个梦，都说梦是反的，现实中，陈嚣才没有耐心和喜欢他的女生纠缠这么久。

她开始厌倦了，想从梦中出来，结束这荒诞的梦境。

她低头犹豫的瞬间，脑袋被人轻轻点了点，她抬起头，和陈嚣四目相对，她抿了抿嘴，想等他先说话。

陈嚣上下打量她，咧嘴笑着说：“又是你啊？”

语言是个很微妙的东西，多一个字，少一个字，意思大不相同，“是你啊”，和“又是你啊”，简简单单一个“又”字，平白添了许多意味深长。

听这意思，他似乎不太想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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