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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沈安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没料到沈安还当真做得这般好。”从立雪堂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步蘅微微偏过头看向衔英, “分号虽然比不得总堂，可如今也开得有模有样。”

衔英听闻此言笑着说：“夫人该去永宁东巷去瞧瞧，二爷整日里拿着样衣在外头站着, 比咱们店里头的哪个伙计都积极, 这一下午的功夫水都不带喝一口。”

步蘅没见过这样的沈安, 走到楼下的时候, 突然转过一个念头：“从永宁东巷那边绕路回去, 我去瞧瞧沈安。”

*

沈安又声嘶力竭地在太阳底下吆喝了整整一个下午, 喉咙里像着火了似的。如今已经到了盛春，人间芳菲，这成衣铺自然要吆喝夏装了。

沈安卖了两件衣服, 正坐在门口数银子, 一辆马车轻轻悄悄地经过，步蘅把帘子掀开，正看见沈安笑得活像个傻子。

很难想象百十两银子就能让他这么高兴。

沈安心里确实很惬意，过去一掷千金的日子过得久了，感觉钱不过就是个数字，如今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哪怕只有这百十两, 也在心里用有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杜望康打一旁经过，他最看不起沈安这幅没见过世面的嘴脸，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奚落道：“沈二爷今儿赚了钱，是不是又要去听曲儿了？上回赏了四百两, 这回打算赏多少呢？”

他说话没打算回避别人，甚至故意想要让更多的人听见，以至于哪怕步蘅坐在马车上，都清楚地听清了杜望康说得每一个字。

打赏？步蘅听了微微一愣。沈安每天能挣多少钱，在她心里都是有定数的，别看这一家分号干得红火，可除去租金、人工、进货、绣娘和布料，沈安每天拿到手也不过几十两银子了吧。

若说四百两，只怕他从开始经手那一天，到今日攒在一起，不过刚有四百两银子。

思及此处，步蘅的脸色慢慢冷下来，原以为沈安是个上进的，没料到竟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人，给了他机会自谋生路，他却变本加厉的胡作非为。

“不停了，回去！”步蘅淡淡道。

“你说说你，一天天的别总往我眼前晃！”沈安把自己的银子收起来，没好气地对着杜望康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的账本是今天早上刚赶出来的吧，还有你那龙门账，记的都是什么，拿回去给我重写！”

沈安说完这一席话，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像是什么都没说一样，可杜望康心里却觉得有几分复杂，他原本只觉得沈安腹中草莽，靠着些许关系和好处取得了秦小姐的欢欣，只怕对其中账册名目一窍不通，轻易混过去也就罢了。

杜望康心里有几分心虚，随之而来的，便是些许复杂的滋味，有些人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出生，你以为他们靠的不过是优渥的出身，哪成想他们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

沈延年从御前回来，车驾经过永宁东巷的时候，他正在闭目养神。如今朝堂上沈延年和步豫章走得比以往近一些，今儿一早他们便受了李丞相的弹劾，如今朝堂上两大派别已然一目了然，丞相党和大将军党分庭抗礼。

李丞相的风评向来是极好的，主持了几年恩科，培养了数不出的天子门生，而后又代天子亲巡南方，扶危济困，举国上下人人都说李丞相是天子肱骨、中流砥柱。

步豫章便不同了，他卖官卖爵发家，如今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往不咎，可这到底是隐患，是时时刻刻悬在步豫章头顶的一把利刃，再加上沈延年和步豫章两个人的风评都极差，朝堂上对他们的毁誉参半。

脑子里正想着应对之策，耳朵边就传来了嘹亮的吆喝声：“夏装新上——”

声音很耳熟，语调也很耳熟，听着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个让人心绞痛的货色。

沈延年头上的青筋猛地跳了几下，他摸着胸口，心里天人交战良久，终于鼓足勇气，用颤抖的手缓缓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大大的日头底下，沈安脸上带着他从没见过的笑容，手里正拿着几块布料，和京城里的几个贵女们寒暄。

沈延年觉得自己的快死了，朝廷如今施行重农抑商之策，大小官员人人以经商为耻，没有想到他那混账儿子，竟然会给自己想这么一个出路，他的脑子被驴踢了吧？

世风日下，沈延年捂着心口对车夫说：“快走快走，往后回家，再也不要从这条路走了。”

其实，沈延年觉得，这个儿子可以放生了，以后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了吧。

*

沈安今天回到家的时候，内心其实是非常愉悦的。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到自己的房间，吃了晚饭，他又开始例行公事的写毛笔字。他自己上瞧下瞧，也没觉得有什么进步，他心里也没指望着自己能练出个所以然，权当是让步蘅这个债主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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