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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沈安今天一掷千金
步蘅很少这么看着他, 沈安被看得心里有几分没底, 他犹犹豫豫地走上前：“你……你都听见了？”
“为父好歹也是在朝堂上这么多年的老臣了，朝堂上的风向还是能瞧得出的，如今朝堂就是一潭浑水, 看似风平浪静, 实际上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暗潮汹涌。咱们家现在还周全着, 可皇上的心思谁也摸不准, 可以我的经验看, 咱们家只怕早晚要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我今日叫你来是要告诉你, 往后你便是沈家妇了，和我步家再无干系，家里既不指望你扶危济困, 也不让你左右为难。”
步豫章的话犹在耳畔, 步蘅抬眼默默地看着沈安，只觉得心里酸涩，竟说不出话来。
沈安估计是他父亲说的话让步蘅不爱听了，他又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些：“我爹的性情你也知道，好听了是明哲保身，不好听就是墙头草。你放心, 有我在一天就护着你一天，现在只是朝堂上风向不好，往后怎么着还不知道呢，你也不要太忧心。”
傍晚的天空云霞翻涌, 落日的余晖映入沈安的眼眸深处，他垂下眼轻声说：“你别着急了。”
向来巧舌如簧的人，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只觉得长多少张嘴都不够用似的，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反反复复地说一句你别着急了。
步蘅对着沈安浅浅一笑，她抿着嘴说：“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
沈安觉得自己有点上火，步蘅是个有主意的，心里头就算出了事，也不愿告诉他，可他偏又不敢去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也不怪你。该用膳了，我先回去了。”步蘅踅身绕过垂花门，便向自己的停云馆走去了，走出几步开外，沈安突然叫住她：“步蘅！”
步蘅足下一顿，略偏过身向他看来，沈安挣扎了一下，最后依然大声说：“步蘅，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我最后悔的是早些年不上心学业，没有早一日考取功名，如今没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不然……”他脸上有些发热，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不然，朝堂上就不会只有弹劾步大人的人，而没有替步大人说话的人了。
沈安的头发被夜风吹起，他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步蘅。
*
近日来，小六子发现自家主子变了，可能这变化不是近两天才有的，可只是近几日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沈二爷最近竟然开始关心时局了。
就比如今日一早，小六子拿着一张信纸走到沈安面前：“二爷你瞧，这是今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沈安拿过来一看，眉头就微微拧了起来，第一行赫然写着：大将军步豫章，于今日早朝时上书告老乞骸骨，今上未允。
皇上的态度无疑是微妙得紧，朝堂上弹劾步豫章的折子就没断过，步豫章如今身居高位，也早就没了总揽朝纲的心思，索性借机告老，可皇帝不允，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真心认为步豫章冤枉，不愿措施朝廷肱骨，要么就是放心不下，只想把步豫章留在京城，不愿放虎归山。
沈安把这张纸看完，把灯罩打开，把信纸燃化，而后倚在了靠背上。
*
这一天清早，沈安出门去买笔墨的时候，途径永宁东巷，每次走到这附近，他都觉得自己心情复杂，永宁东巷的成衣铺，向来是顾客盈门，可今日却让人觉得有几分冷清，沈安拉住一个人随口问：“立雪堂这是怎么了？”
那人是在街上买水果的小贩，是个头上裹着头巾的妇人，她粗声大嗓地说：“你不知道吗？立雪堂已经把这家分号盘出去了！”
沈安愣了一下，难怪最近总见步蘅早出晚归。
步豫章的事，如今只不过是刚被人拿出来，可不管是步豫章、沈延年，还是步蘅，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走一步看三步的准备。沈安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单纯得可笑。
不远处便是满庭芳，满打满算起来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走进戏园子了，他既没有余钱，也没这个闲情雅致的心思，他叹了一口气，手里拎着刚买的笔墨就打算往回走。
从他面前经过一顶黛色的小轿，不过二人抬，在这来来往往的街上半点也不起眼，沈安心里也没有太关注，可随着一阵风吹过，门帘被吹动了一下，沈安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突然顿住了脚步。
里面坐的好像是个熟人，沈安已经在一瞬间想起了他的名字。
廖曼声怎么回京了，他不是看错了吧！
沈安立刻叫来小六子：“看到那顶轿子没？找人给我跟住了，看看去了哪里。”
*
步蘅头上戴着幕篱从立雪堂里走出来，衔英扶着她坐上了马车：“自从夫人把永宁东巷的铺子盘出去，这几日有很多人来问咱们总店的价格，闽浙一带有个做绸缎的大商人对咱们的店面很是关注，他能出一百万两买咱们的铺子。”
一百万已经当真不是小数目了，步蘅自己在心里估算过，立雪堂这一个月，已经卖了五个分店，这点店铺依然做成衣生意，只不过不再打立雪堂的招牌罢了，总店的价值约么有六七十万两，能出到一百万已经是很可观的价格了。
可步蘅却依然摇了摇头：“南方的那几个分店，也先留着别再卖了，放出话去，总店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卖的。我急着收拢资金不假，可总店不单单是一个店铺这么简单，卖了总店，我们南方的那些人脉资源，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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