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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沈安今天像个男人了

坐在车上, 沈安想了很多, 想得最多的还是步蘅的那张和离书。

步蘅向来是高傲的性子，是胳膊断也要断在袖子里的主儿，他们俩原本再不睦的时候也打定了主意不许让旁人看笑话, 因而和离书写的日子也在几年后。

可今天步蘅就这么轻飘飘地写好了一张和离书, 签上了她的名字。

更甚至抢先一步入宫, 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的。

沈安过去猜不出步蘅的心思, 可坐着马车, 一路向神武门走去, 不知怎的，沈安心里突然开了窍。

步蘅约么心里是有他的，这封和离书便是最好的证据, 她通晓利弊, 知道此事藏着掖着也无用，还不如向皇上坦白投诚，可此刻她却把沈安摘了出去，明摆着就是要让皇上只怪她自己罢了。

沈安坐在车里，想笑又想哭。

他脑子钝钝的，聪明一世的人，偏在这时候转不过来。

他想当面问问步蘅是怎么想的, 又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这么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小六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神武门到了。”

*

皇后身边的惊蛰走了出来, 她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品阶甚至比末等的小主还高几分。

步蘅正站在钟粹宫的门口，春风骀荡，紫禁城里百花葳蕤，惊蛰给步蘅行了礼，轻声说：“郡主来的不巧，娘娘今日午后身子不爽利，才刚睡下。”

步蘅轻轻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也谢过姑姑了。”

惊蛰忙摆手说受不起郡主这声姑姑，步蘅走出钟粹宫的门，宫里的小黄门小福子想要给她引路，步蘅轻声问：“皇上现在可是在拙政园？”

*

折子堆积如山，皇上翻过一本，用朱红的笔在上面勾画几笔，而后又把折子放在另一边。

小夏子走进来，给皇上的茶杯里续了一遍水，才小心打量着皇上的眼色说：“主子爷，平昭郡主求见呢。”

皇上握着狼毫的手微微一顿，眉心不露痕迹地动了一下：“宣。”

*

从进了神武门开始，沈安一路小跑地往拙政园跑，在宫里头最多只允许快步走，像沈安这样小跑的显然是不合规矩，身后原本要引路的小黄门追在他身后紧赶慢赶：“二爷，您慢着点。”

沈安三步两步地来到拙政园外，耐着性子听小太监进去通传。

等小黄门从里头出来，对着沈安道：“如今郡主正在里头，主子爷脸色不大好，二爷小心着点。”

这些都是皇上身边的人，肯这么说句话，已是很直白地在向沈安卖好，沈安点点头，那个小黄门把门帘子撩开，把沈安让了进去。

拙政园设立一明间和两个两个梢间，皇上看折子，都在东暖阁，见臣子一般都在西暖阁，沈安站在东暖阁门口，步蘅的声音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妾身接管立雪堂已三年，账册在此。缴纳赋税，绝无疏漏，妾身父亲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不敢说劳苦功高，但万不敢做危及朝廷的事。”她顿了顿，沈安此时竟还有几分佩服步蘅，哪怕到了皇帝面前，她的一言一行也是从容的，通晓利弊，没有一丝慌乱。

“今日流言四起，妾身百口难辩。妾身只是一府宅妇人，就算对生意往来上略懂几分，可在皇上面前也不过是雕虫小技。如今立雪堂树大招风，独木难支，已经周转困难，妾身一人恐难维系，这是立雪堂的印信，献给皇上，立雪堂并八个分号，求皇上选贤任能，让有才能之人协管。”

休说是皇上，就连是站在门外的沈安都着实吃了一惊。

步蘅卖分号的事他都知道，她留着总堂没出手，沈安一直以为她是有自己的考量，可今天听了她的话，沈安一下子就懂了。

她早就知道皇上惦记着她这一份产业，所以迟迟没有出手，心里也许就在等着今日呢，她走一步看了三步，心智成熟得哪里像个这个年岁的女郎。

可沈安这阵子，却也慢慢了解到她私下里是怎样的一个人，知道她偶尔也因为他画得丑，嗔怪两句，也会因为小厨房的食物不适口，便赌气少吃两口，处处也都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而现在，她语气平静而端庄，又像极了平昭郡主该有的样子，偏沈安的心却痛了起来。

“南方河里打捞出的石碑，若当真是天灾人祸，步蘅愿自入天牢，等调查清楚之后，由皇上还妾身一个清白。”

“不行！”这时候闯进去无疑是极失礼的，可在他脑子转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提前支配好了，沈安就这样像个愣头青一样冲了进去。

暖阁里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他回过神来，猛地一撩衣袍，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天牢那是什么地方，步蘅不能去。”

皇上把手里的折子狠狠摔在地上：“沈安！你好大的胆子！拿朕的拙政园当成你家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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