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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沈安今天有点开心

夜还深, 只有桌子上还燃着长颈宫灯, 朦胧的灯影照出步蘅的侧颜，她的眼睛一直像湖水一样沉静。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见灯花爆燃的声音。

沈安觉得头痛欲裂, 一时间像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般, 过了很久, 他终于哑着嗓音问：“你怎么来了？”

步蘅很少走进他的房间里, 在他的印象里, 约么是头一回, 步蘅在他的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轻声说：“小六子说你魇住了，怎么也叫不醒, 他怕极了, 叫我来看。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大夫来了两个，都没法子，你要是再不好，怕是要惊动宫里了。”

在沈安的印象里，步蘅很少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宁静而温和, 她的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白天烧得厉害，确实是吓人得紧，你告诉我，你昨天到底是去哪了？”

沈安已经回过了神, 又恢复了原本吊郎当的样子：“我能去哪，你放心，我定然没有去寻花问柳！”

步蘅刚才还担心得很，可看见他这副油嘴滑舌的模样，心里也着实气起来：“不管你了，看你还耍不耍这个滑嘴！”说着便向往外走。

没料到沈安还一直握着她的手，紧紧的，不肯松开，步蘅正想把他的手甩开，却听沈安轻声说：“别走嘛。”声音很轻，可却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步蘅回头看去，沈安倚着床头看她，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眼里还带着几分血丝，原本风流飒沓的人，也被这朝堂磋磨的不成样子，蓦地，步蘅便心软了。

她叹了口气，轻声说：“好吧。”

沈安惯会看颜色，立刻得寸进尺地拍了拍床边：“坐在这儿。”

步蘅就真的坐在了他的床边。

沈安闭着眼笑起来：“真好。”

空气又静了几分，沈安说：“天牢那边我已经差人打点过了，步大人现在状况尚可，你不必过分忧虑，至于这仿制印章的事，也有几分眉目了，这件事我明日去办……”他一连说了几句，步蘅抬起手掩住了他的嘴唇。

“别说了，”她静静地看着沈安，“休息吧。”

这是个让人觉得恍惚的深夜，沈安抬起眼睫看向步蘅，缓缓抬起手，把唇边的手掌拉了下来，在自己的掌心握紧。

“你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在迷蒙的灯火下，沈安的五官都叫人看不真切似的，过了很久，沈安对步蘅说：“对不起。”

步蘅愣了一下：“什么？”

沈安对她笑：“没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沈安的眼皮有些沉，可他依然撑着看向步蘅，倒是步蘅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沈安嗯了一声，终于还是松开了步蘅的手。看着步蘅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他闭上眼，脑子里闪现的都是步蘅的脸。

*

“郑七的伤势很重，一直到现在还没醒，”在早上沈安吃完饭的时候，小六子一五一十地说，“昨天下午爷还昏睡着的时候，宫里传出来消息，说这两年宫里没有孩子出生，太后膝下寂寞，想把步家的那位刚四岁的四公子接到宫里。”

沈安陡然一惊：“已经送进去了？”

“已经送进去了，那时候二爷一直没醒，夫人一直守在您身边儿，听了这个消息也没说什么，现在二爷醒了，夫人一早就去大将军府了。”

皇上确实是提防着步家了，就连步蘅那个年龄最小的弟弟，都被送进了宫，沈安掩着嘴咳了几声摆摆手，“更衣吧，我要入宫。”

*

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这原本移步换景，处处好风景的水榭歌台，只因为一连串的变故，都显示出几分荒凉和凋敝来。

步蘅扶着衔英的手，绕过影壁，一直走到后院。这座三进的院子，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一直走到临福阁，秦夫人身边的荣儿迎了出来：“二小姐回来了。”话一出口，眼泪就往下掉。

“我母亲呢？”

“夫人刚喝了药，还醒着，二小姐进去就行了。”

秦夫人身子骨向来都不是强健的，这一连串的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步蘅几步走进屋子里，看着秦夫人只一眼，眼泪就掉了下来：“母亲。”

秦夫人连忙去拉她的手：“我的儿，你怎么来了？”

“听说四弟被送进宫去了，我过来瞧瞧，看看母亲。”步蘅一边说，一边在秦夫人的床边坐下。

秦夫人叹了口气：“你弟弟进宫，那是太后的懿旨，咱们说不出别的来，可我当真是放心不下，他从来没离开过家，宫里也不许乳母陪着，你是没听见，宫里的姑姑把他抱走的时候，他那哭声像是钉在我心上一样。现在府上的人都被看得紧，你今日既然来了，我就想求你替我想个法子去问问，瑶儿现在过得好不好，也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放个心。”

步蘅点头，安抚道：“宫里头自然不会亏待了瑶儿，不然岂不是落人口实和话柄，母亲莫慌，待我差人去问就是了。”

又和秦夫人叙了几句，步蘅见她脸上带着几分困倦神色，索性说：“母亲好好休息，旁的事还有我呢。”

秦夫人叹了口气：“你一个出嫁的女儿，还这样忙活母家的事，夫君一家也会不高兴的，能帮则帮，也不要勉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做母亲的，总不能给女儿添麻烦。”

步蘅笑着说不妨事，而后才带着人离开了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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