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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五十

在买手机填登记表的时候, 陈希写上了宋雅的名字。

正在此时, 殷橙正好凑过来瞄了一眼，正巧瞥到了宋雅的名字。“真奇怪。”殷橙说。“你妈妈姓宋吗？你妈妈不应该姓陈？”

陈希也回过头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不都是随父姓吗？”

殷橙一拍脑门。“啊！我给忘了！”

陈希：“……”

陈希心中涌起一丝很怪异的成分，只不过那感觉像掠过身体的风, 很快地消失不见了。她隐隐约约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但细细一思量, 好像又消失殆尽了。

只不过这种怪异的感觉, 却持续了很久很久。

总体来讲, 这个小手机意外地好用。或许也是因为抱有期望不大, 所以远远超出了预期。

就好像花十块买了根雪糕，店主又搭了一根五毛的棒棒糖。原本快乐应该是雪糕，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棒棒糖, 不是因为它就值五毛, 而是因为它是额外的、白来的、舒心的、副产品。

所以这个小手机，陈希用得很快乐。

只不过在某天夜里，陈希突然从梦里惊醒。梦里自己的母亲向自己挥了挥手，说再见，那个动作一直延续着，直到她匿过层层树荫。陈希几乎是瞬间惊醒了。

这种感觉像极了自己决定离开安择明的那个夜晚。这断乎是一种预兆，陈希几乎是立即就定了回家的票, 正赶上周五高峰期人山人海，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下了雨。

天空是铅灰色的，阴郁、浓重, 就像是什么水墨画搞砸了，变成了一层一层墨汁糊上去的玩意。然后紧接着，这水墨画被撕拉一声扯开了，暴雨冲破那个缝隙，倾盆而下。

陈希没有带伞，所以是肉眼可见的惨烈。

那一瞬间，陈希觉得自己很可怜，就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狗。雨水砸在身上，连尾巴都摇不动了。

陈希回到家的时候，母亲竟然不在家。家里七零八碎的，好像是被砸过一样，原本不甚雪白的墙壁上划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很模糊，陈希看不明白。

她坐在碎裂的沙发上，说来也可笑，那一瞬间她思考的并不是家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思考的是，自己要不要洗澡？

就仿佛家里变成什么样子，陈希觉得都是理所当然的。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是宋雅的电话。

“妈，你在哪儿呢？”

那边的宋雅咳嗽了两声，听起来很虚弱。“在医院，你过来吧，别回家了。”

“我已经在家了。”

“家里还好么？”

“不太好。”

宋雅没有再说话，而陈希以最快速度到达了宋雅所在的医院。陈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其实也并不太关心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很清楚的是，她已经不能再失去身边的人了。

隔着一层门，陈希看到了宋雅。病房的门总是很奇妙，有点像监狱，但是又不那么像，只能说是类似。监狱是一根根钢条将里外的人隔开的，而病房却只能隔着那一方小小的、透明的窗户才能窥探到里面。

而监狱里、病房里，住着的，都是不太正常的人。

陈希望着那一方小小的玻璃，却没有太多勇气走进去。宋雅竟然已经这么瘦弱了，她的手就垂在床边，插着乱七八糟的针头，那只手泛着青筋，又瘦又白。

她推门进去的瞬间，喉咙里突然哽了一下。

宋雅看到她进来了，只是温和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老猫，看着自己的猫崽，虚弱得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陈希问的第一句话是。“医疗费还够吗。”

而宋雅回答的却是。“我可能活不久了。”

两人的对话密集而迅速，紧接着便是大片的沉默。

牛头不对马嘴。

陈希突然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不能喘息。她边哭边说。“什么叫你活不久了？那我又该怎么办？”

“我不想继续治下去了。我一直都在拖你的后腿，没有我你会过得很好。”

“你乱讲，你乱讲的。”陈希说。“这原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领了奖学金了，暂时撑一段时间还不够吗，我可以退学打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

“你为什么不问我家里发生了什么？”

“家里发生了什么重要吗？能有你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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