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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俯身过去,把嘴唇抵在郑凛嘴唇上的时候还在说。
两人嘴唇贴合着,程鸢的话也说得模模糊糊的。
“郑凛,你成了‘郑警官’以后真的好严肃呀……我不习惯……”
郑凛愣了一下。
“有吗……可能我自己没意识到。”
随即他如实说:“正式上班以后,我老想起我爸……”
程鸢抬起头来,摸了摸郑凛的头。
“实话实说哈,叔叔是我的理想型。我小时候觉得他特帅,梦想将来有一天也能嫁给警.察。嗯……结果后来我才意识到,警.察不是关键,关键是‘帅’。”
听了她这一席话,郑凛算是被气笑了。
她这是拐弯抹角地说,他不如他爸爸帅。
郑凛笑了以后,程鸢双手撑在他身侧。
郑凛仰躺着,看着程鸢的头发垂下来,发梢的小卷一跳一跳的。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有人说过的一句话。
“程鸢……是个好A的小姐姐啊。”
程鸢脸色一黑,低了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胸前。
“妈的你什么意思?我还会再长的!”
“你想歪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
……
程鸢躺在床上发表今日感言的时候,郑凛默默下床打开衣柜,从里面抽了个枕头出来。
他把枕头安置好,枕上去。
刚侧过脸,发现程鸢正对着他翻白眼。
程鸢白眼翻完,二话没说把郑凛的枕头抽走了,一扬手,枕头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
郑凛脑袋没地方放,最后犹豫了一下,枕上了程鸢正在枕的枕头。
程鸢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
好吧。
郑凛也说不清,究竟是他变严肃了,还是她变幼稚了。
两人在被子底下手拉着手,郑凛闭上眼睛的时候,程鸢还在讲。
“欸,你有没有觉得,追我特别容易?”
郑凛睁开眼。
这个问题,怎么想怎么是送命题。
回答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
程鸢手拍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拍得很轻。
“其实吧,你不追我也没关系,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和别人这么亲密了……”
她停顿一秒。
“所以你不来追我,我也会去追你的……”
郑凛愣住了,手心里还攥着她的手,此刻有点出汗。
但依照程鸢的尿性,气氛不会暖过三秒的。
“欸我跟你说过嘛?我上大学见识到中文系的男生以后,哇塞,个顶个的娘,笑的时候捂嘴笑你敢信?!真的,我那个时候就意识到,我再也不敢说你是‘歪瓜裂枣’了。跟他们一比,你太正了,一点都不歪。”
果然……
气氛一秒结冰。
程鸢被程方圆打怕了,渐渐学会了看脸色行事。很多人都夸她情商高,会察言观色。但是程鸢很厌恶这样的说法,她觉得这根本不算是一种夸奖。
郑凛觉得,程鸢在别人面前确实情商很高,但是在他面前……情商是什么?能吃吗?
“程鸢……谢谢你。”
这句话郑凛是发自内心的。
“谢啥?”
“就是……谢谢你所有的一切。”
程鸢语气随意:“欸,不客气。”
“睡?”
“嗯,睡吧。”
一分钟后。
“欸,郑凛,你说我们这样脸对着脸睡,会不会一直在吸对方呼出来的二氧化碳?”
“……那要不我把枕头捡上来?”
“不要!”
……
程鸢睁眼的时候,天光大亮,郑凛不在床上。
她也没有很在意,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准备从阳台爬回去。
结果隐约听到几句话。
唐凝的声音,透过半掩的门传进来。
“郑君意!你儿子真‘优秀’,在三江码头巡查完,顺手带了个小姐回来。”
“妈……我……”
程鸢凝神听了一会。
唐凝对着空气喊着自己丈夫的名字,正怒气冲冲地告状。
“你别打断我!我要让你爸评评理!身为人民警.察……”
“妈!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呀?我昨天都被你房间里的动静吵醒了!”
程鸢的手搭在阳台门把手上,心里感叹:郑凛这孙子,到底在他妈面前混得有多差,他妈能脑补出来他招妓……
她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鸡窝头,转身拉开了郑凛的卧室门。
唐凝愣住了。
程鸢一边抓着自己的鸡窝头,一边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叔叔”。
接着转向唐凝,叫了一声“阿姨”。
唐凝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最后她结巴着说了句:“哦,是……是鸢鸢啊。”
程鸢一脸没睡醒的衰样,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继续说:“阿姨,您放心,郑凛和我那个啥一分钱都不用花的。”
郑凛站在唐凝身后,拼命朝程鸢使眼色。
程鸢全当没看见。
最后她懒懒散散地对着唐凝,叫了一声“妈”。
郑凛觉得自己要跪了。
周宁生要给自己爷爷迁坟,八月底的时候带着常舒曼回了一趟C市。
几个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饭后周宁生悄咪咪地问了郑凛一句:“欸,我听说,你俩从一垒到本垒只用了一天时间?真的假的?牛逼啊你!”
“你丫的闭嘴!”
程鸢在一边偷听到他们的对话,过来插了一句:“是啊是啊,就是这样。我们现在没有爱情,只有性.生活。”
郑凛:“……”
……
晚上唐凝探头进郑凛房间的时候,程鸢正从阳台翻过来。
唐凝没了一大早的气势,弱弱地靠在门边说了一句:“那个……我睡觉很灵静,你们晚上可不可以小点声。”
有点尴尬。
程鸢摆摆手,很豪迈地说:“没问题的,阿姨。”
唐凝犹豫了一下,又问了一句:“鸢鸢,你爸爸知道吗……”
程鸢愣了愣,随即不在意地说:“我明天就跟他说。”
唐凝退出去之前,还顺手关上了门。
程鸢觉得气氛不大对……
突然贼鸡儿后悔白天在周宁生面前口嗨。
又装B装大了劲儿。
“呜呜呜呜你慢一点,我错了……我们之间有爱情!有爱情……不光只有……呜呜呜……”
程鸢不光后悔自己装B装瞎了,还特别后悔开学前一晚不老实。
一开学就再也没法过快乐肥宅的日子了。
研一的课程安排得比较多,开学第一天,她趴在教室里怀疑人生。
郑凛忙着解救“人间疾苦”,程鸢忙着上课,两人消停了一阵,最多晚上站在自家阳台上跟对方聊聊天。
九月中旬的一天,郑凛差不多睡熟了,程鸢悄无声息地从阳台翻过来。
自从两人有了“夜生活”,郑凛习惯了阳台门不锁。
程鸢压上来的时候,委屈巴巴地“哼”了一声。
郑凛醒了。
他悠悠来了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程鸢脸埋在他脖颈处,闷闷地回驳:“你见过这么好看的鬼吗?”
郑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怎么了?”
程鸢依旧埋着头,闷声说:“我们老师有病。研究生居然也有这么多作业。他让我们写三篇论诗绝句,一篇什么‘清初文学中的晚明记忆’小论文,还让我们背又臭又长的古文。我瞅了一眼,光那个《圆圆曲》就有三页。妈的,我作业写不完了,不写了!”
郑凛不是很懂她的逻辑。
作业写不完了,跑到这里来……更不可能写得完啊……
“警.察叔叔,我需要安慰。”
“嗯,你需要什么安慰?”
“我不要心灵上的疏导,我要肉体上的慰藉。”
“……”
“等等!我要在上面!”
“……”
……
占据主导权的程鸢,行至半途,睡着了……
对,睡着了。
郑凛起初没意识到,后来才发觉。
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不动了,还是在那啥到一半的时候。
睡得贼香。
郑凛想送她一个大写的“服”。
程鸢睁开眼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累不小心睡着了。
她睁开眼,发觉到不对。
刚刚她还很攻地在上面,怎么睡了一觉之后,就变成在下面了呢……
不仅如此,郑凛那孙子压在她身上,还他妈正在动呢,估计是怕弄醒她,每一个动作慢得都像乌龟爬。
程鸢就这么瞪着他,看他什么时候能发觉。
直到她忍不住哼哼了几声,郑凛才发觉她醒了。
程鸢挑了挑眉,意思是还她上面的位置。
结果郑凛来了句让她吐血的话:“那个啥,你接着睡就行,就当我这是在给你按摩了。”
程鸢当场飚了脏话。
按摩?!
管这叫按摩?
亏你妈的能想出来!
程鸢面对着白痴老师布置的一堆莫名其妙的作业,原本就很生气了,但是现在……好像更气了。
她后悔让郑凛恢复成以前的戏精模样了。
戏精真气人,戏精会给你按摩呢。
还不如严肃点。
戏精郑凛给她“按摩”完,程鸢气鼓鼓地躺在床上。
戏精郑凛不老实地伸手过来摸她的眼眶。
就着台灯的暗光,戏精郑凛开始品评她的眼睛。
“我就纳闷了,我从小就注意到了,你是双眼皮,有时候贴双眼皮贴又是怎么回事?”
失去攻位的程鸢依旧气鼓鼓:“我是内双,双得不明显。”
“你生气了?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像那种鼓起来的鱼?”
郑凛的手依旧不老实,手指轻轻撑着程鸢的小内双。“啊,这样就像外双了。”
“郑凛。”
“啊?”
“当我打脸。我求求你,还是严肃一点吧。你现在真的好他妈欠揍。”
郑凛消停了,在程鸢的小内双上亲了亲,准备老老实实地睡觉。
“哦对了,我应该提前贿赂你一下。”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程鸢伸手关了台灯。“啥?”
“明哥和老大不是再有半月就结婚了嘛,你不是要去当伴娘嘛,到时候……你们别把鞋藏得太深。”
事实证明,郑凛的贿赂没有半点鸡毛用。
常舒曼和程鸢作为鬼才伴娘,不仅把鞋藏得很深,还藏到了一个一般人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程鸢仗着自己头发多,算是刁难了他们一番。
晚上郑凛躺在床上,程鸢的头发能顶半张夏凉被,盖在他肩膀上。
他委屈巴巴地抱着她。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刁难。”
程鸢轻笑一声:“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要不是我机智,明哥就娶不上媳妇了。”郑凛一边委屈还一边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程鸢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咋了?嫌我头发太多?要不咱们明天一起去剪寸头吧!我保证比你帅!”
“不要!”郑凛态度很干脆。
“那样的话,我会有种和你……搞基的错觉……”
程鸢:“……”
“我们本来就是在搞基呀……”
两人就白天藏鞋的事争论了一小会,最后麻利地准备办完正事就睡觉。
程鸢今天当伴娘当得累了,懒得纠结上和下的问题了。
她只负责躺着。
过程中,她一边哼哼一边闭着眼叫了郑凛一声。
“郑凛,你亲亲我。”
谁知道这孙子——
“不要!太羞羞了!”
程鸢睁眼,瞪了一眼正在凹羞涩造型的郑凛。
她顶了顶自己的胯,以此来提醒他某些事情。
“我他妈……我们都已经在这样了,你居然说亲我羞羞?!”
反正她现在是真的很后悔……郑凛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好,现在又变回了以前的神经病。
悔不当初。
郑凛如她所愿俯身亲她。
程鸢满意地“嗯”了一声。
最后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程鸢研二和研三的时候都有去实习。
实习的地点——六中。
研二那年实习,一群新鲜的实习老师被领队领着进了六中。
王爱红一眼就认出了程鸢。
“这个实习老师归我了!我带她!”
认出程鸢以后,她急吼吼地把她拉到自己这边。
郑凛问过程鸢,实习具体干什么。
程鸢说:“就是……帮红红批批作业什么的。”
自从她去了,王爱红特别开心,除了作文,别的作业都不用批了能不开心嘛。
王爱红这一年苦逼兮兮地带着高三,程鸢来实习,简直就是天降救星。
原以为研三实习会换一所学校,结果……又进了六中。
又被王爱红认出来。
王爱红带完高三,这次改带高一了,整个人感觉都年轻了十岁。
程鸢第二次实习结束后,刚走出六中没到俩月,又进来了。
程鸢背着语文书,觉得自己要怀疑人生了。
她最后……居然要来这里教书。
怎么也绕不开六中。
程鸢一上岗就带高二。
学校通常是,哪个年级缺老师,就把新聘进来的老师或者实习老师往哪个年级塞。
高二缺老师,程鸢被塞进了高二。
第一次正式上课,她有点紧张。
九月一号,她穿了一条到脚踝的长裙来上班。
因为学校明确规定,老师不管穿裙子还是裤子,都不能穿膝盖以上的。
这条够长了吧。
结果自我介绍的时候,程鸢习惯性地把脚踩在讲台前的凳子上,完全忘记了自己穿着裙子。
“我叫程鸢。方程式的程,鸢尾花的鸢。那啥,你们随便叫,我无所谓的。”
底下的学生鸦雀无声地看着她。
程鸢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保留着高中时代的某些习惯。就像现在,这个动作,活脱脱一社会姐,一点都不像老师。还他妈忘了自己穿着裙子……就算是长裙也怪怪的……
她若无其事地把脚撤下来。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被王爱红知道了。
程鸢苦苦哀求:“王老师,我求求你,不要把我以前上高中时候的样子说出去。尤其是别让我班上的学生知道……”
王爱红似笑非笑地说:“没问题,程老师。”
第一天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上午,程鸢坐在办公室,第一次批自己学生的作业,有点紧张。
帮王爱红批作业跟这感觉不一样。
批了几本,忽然有个名字让她一愣。
周宁薇。
程鸢眨巴了眨巴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她细细想了想班里同学的脸,没觉得里面有周宁薇。
可能是重名吧。
但程鸢还是留了个心眼。
摸底考的卷子预备明天上课讲,压在她这里,还没发。
她抽出了写着“周宁薇”的那张卷子。
五道名句默写,错了一个。
依照办公室其他老教师传授的经验,这道题必须严抓,错了的学生不是被罚抄写,就是被抓到办公室里来背诵。
……
周宁薇不是很懂自己为什么被老师cue了。
反正被叫了,她就来了。
程鸢坐在办公桌前,假装不经意地瞄了瞄面前的这个女孩子。
她一点都不像她印象里的周宁薇。
虽然算算年纪,周宁薇确实该上高中了。
但是重名的人那么多……
程鸢一本正经地提问那句她写错的名句。
“‘晓看红湿处’,下一句是什么?”
周宁薇如实回答:“花重锦官城。”
这次背得没错。
程鸢手指拈着试卷,提问完之后停顿了很久。
最后她问:“‘百年好合’的下一句是什么?”
是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周宁薇被问得有点懵。
她咽了咽口水,试探性地回答:“早生贵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那句话:最近更新晚,大家不要等!
晚安宝贝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王三火、Black ca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郑凛×程鸢(四)
周宁薇从办公室出去以后,程鸢立马在微信上戳了远在T市的周宁生。
【程鸢】:周宁生, 你妹妹在我手上。
不对不对, 这种表达方式怎么怪怪的……
程鸢马上换了种说法。
【程鸢】:薇薇在我班里!
【程鸢】:我!程鸢!现在是她的语文老师!
【程鸢】:()
周宁生秒回。
【周宁生】:我擦!
【周宁生】:真的假的!
随后程鸢强行加进了一个群名叫“薇薇是大宝贝”的群。
群成员原先只有三个——周宁生,常舒曼,还有周宁薇。
她挤进群以后, 立马艾特了周宁薇, 发了一段超夸张的自我介绍, 帮周宁薇回忆程鸢到底是谁。
周宁薇没回。
估计在上课。
程鸢莫名很紧张, 连作业都没心思批了,过一会就刷一下手机。
又到了一个课间,周宁薇回了。
【周宁薇】:哦,我以前不知道程老师叫什么名字,对不上号。
【周宁薇】:我还记得你呀。
【周宁薇】:你当时拉了我一下。
程鸢依然紧张。
她手掌贴在裙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周宁薇居然记得,当时她追着周宁生跑的时候,程鸢在马路中央一把拉住了她。
程鸢心里小开心了一阵。
开心过后, 她坐在办公桌前又觉得很惆怅。
难怪她认不出周宁薇了。
周宁薇小时候白白胖胖的, 小手臂上的肉一节一节地鼓鼓的像莲藕一样,朝气蓬勃特别有生命力。而且很话痨, 走到哪里都叽叽喳喳的,跟只小喜鹊一样。
现在乍一看眼前的黄瘦少女,低垂着眼,不笑,一副不愿意主动开口说话的样子。
谁能把她和以前那只“小莲藕精”联系在一起?!
周宁薇不光外貌变化很大, 连性格都变了。
程鸢一手垫在下巴上支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五指敲在办公桌上,心里把周素彩狂骂了一顿。
周素彩和周延离婚以后,独自带着周宁薇生活。
程鸢脑补了一下周宁薇和那种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日常,打了个哆嗦。
小时候有些事不懂,现在她长大了,知道周素彩和周延离婚的原因,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出身,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闷闷的。
程鸢惆怅完,埋头继续批作业。
既然上天用这种方式让她们再度见面,她一定会好好弥补一些缺憾。
……
晚上躺在床上,程鸢说起白天遇见周宁薇的事。
郑凛有点惊讶,随后也腆着脸挤进了【薇薇是大宝贝】群。
周宁生对于郑凛大晚上在群里疯狂艾特他妹妹影响她写作业的行为很无语。
周宁薇很晚才回复。
【周宁薇】:我刚写完作业。
【周宁薇】:我记得呀,你是绿头发的哥哥。
郑凛刷完存在感,超满足。
程鸢安安稳稳地正式开始教语文,日常除了上课和批作业,再就是悄咪咪观察周宁薇,然后远程汇报给周宁生。
周宁薇是个很乖的学生,作业写得认认真真,小测也都排在前几。
就是不爱笑。
办公室里的语文老师一边批作业一边瞎聊。
都在扯什么“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语文”。
程鸢低头批作业,偶尔被cue,也会抬起头来插上两句话。
“程老师,你是几几年生的呀?”
程鸢抬起头来,回了句:“××年。”
“哦,巧了,跟我儿子一年生的。”
程鸢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她低头批作业,假装透明人。
“程老师,你有对象了吗?”
程鸢弱弱地说:“有了。”
那个试图把程鸢介绍给自己儿子的老师有点失望。
另一个老师插了一嘴。
“像程老师这种年轻漂亮的老师,那群小兔崽子一般可了劲儿地欺负。欸,现在的孩子太难管了。程老师,要是有学生欺负你记得跟我们说啊。”
再次被cue的程鸢有点茫然。
“没有吧。我觉得我带的这两个班都还好。”
后来程鸢才知道,什么叫打脸。
她的脸被那群小兔崽子打得啪啪响。
那群熊孩子乖巧了半个月之后,原形毕露了。
具体表现为,每次总有那么一波人,不写她的作业。
这就算了。
甚至她讲课的时候,底下一群熊孩子乱接话茬,而后全班哄笑。
程鸢忍了好几次。
王爱红还因此安慰过她。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外貌协会,他们见你长得漂亮,就想欺负欺负你。再加上你年轻,刚来的,他们更觉得你好欺负了。新老师好多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别太在意。”
郑凛对于此事的态度是:“这还不好办嘛!你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嘤嘤嘤几下,告诉他们你男朋友是警.察,再欺负你就去监狱蹲着。”
程鸢一直忍着不在那些熊孩子面前发脾气,因为她上班第一天就给自己立了个温柔的人设,虽然自我介绍的时候很社会地踩了一脚凳子,但是不妨碍凹这个人设。至于郑凛说的“嘤嘤嘤”,程鸢无语地呆住很久后,觉得也不是不能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结果——
第二天熊孩子们又在课上乱哄哄,程鸢现在连最基本的课堂秩序都保证不了。
最后她一言不发地走下讲台,一言不发地拿起工具橱旁边的拖把,一言不发地把它狠敲在了讲台上。
拖把杆,很粗的一根实心木头,应声而断,木碴刺出来,有点惊悚。
全班瞬间安静。
程鸢还觉得不解气,扔了废掉的拖把以后,她一脚踹在了讲桌上。
平常需要两个男生才能搬动的讲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踹出去三十公分。
“他妈的。”
她没忍住开始骂。
“你们他妈的也不看看欺负的是谁?!老子当年抽烟喝酒打架烫头的时候,你们还他妈不知道在哪个小犄角旮旯里搓着鼻涕学‘床前明月光’呢!”
全班被吓得一点动静都不敢出。
刚刚那几个带头挑事儿的男生此刻恨不得隐身。
程鸢发完火以后,心情舒畅不少。
她盯着地上断了半截的拖把和偏离原先位置的讲台,发了一会呆。
完犊子了。
人设崩掉了。
现在按照郑凛的剧本“嘤嘤嘤”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程鸢沉默了一会后,突然换上温和的笑脸。
她柔声细语地问全班同学,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同学们,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全班没有一个敢吱声。
程鸢继续温柔地笑着说:“老师忘了告诉你们,老师人格分裂的,刚刚如果发生了什么,是另一个人格做的,跟我没有关系哦。”
全班依旧不敢出声。
但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吐槽:信你就有鬼了。
程鸢在高二·三班发了一通火,连带着她教的另一个班——高二·四班,也跟着老实了。
四班同学当时正上着物理课,隔着一堵墙都能听见程老师发飙的声音。
虽有一墙之隔,但他们也慌得一批。
事后四班同学还慰问了一下三班同学:大家都还活着吗?
最后两个班达成了一个共识:程老师当年是小太妹一枚,隐藏有点深……咱们这些都是她玩剩下的,以后乖一点语文课好好听语文作业好好写,还是保命要紧。
程鸢因为人设崩塌的事,颇为抑郁。
很快整个高二年级都知道了——那个新来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程老师,上学的时候是个社会姐,不好惹。
程鸢抑郁地批着作业,不情愿地成为了今天语文组办公室的焦点。
办公室里有几个资历老的教师,见过程鸢上高中时候的样子,包括王爱红。
“是你自己露馅的,我可严严实实地没把你上学的事说出去。”
王爱红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程鸢一边批作业,一边念叨:“上班头一个月,工资一分钱没拿到呢,先花钱赔了把拖把,还崩了人设……谁能比我更优秀?!”
曾试图把程鸢介绍给自家儿子的赵老师也凑过来。
“我真的伤心死了,现在的孩子都喜欢年轻漂亮的,恨不得都涌进三班四班。”
说完这句后,及时补刀。
“哈哈哈哈但是他们现在说不敢了。”
程鸢:“……”
王爱红也幸灾乐祸地补了一刀。
“我跟我们班孩子说。咱们级部新来的那个贼漂亮的程老师,你们知道不?以前是我学生,算是你们学姐。所以你们看看,不好好学习的下场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将来要和我坐在一个办公室里。”
程鸢:“……”
妈的好想遁地溜走啊。
人设崩掉并且赔了一把拖把之后,程鸢批作业的效率明显降低。
晚上她带了十几本练习册回家批。
郑凛得知她白天的表现后,不厚道地笑出声。
“我就说你应该照着我给你的‘嘤嘤嘤’剧本来吧!”
“……”
程鸢坐在桌前,写完最后一个日期,抬起头来瞪了郑凛一眼。
郑凛清了清嗓子,换了种说法。
“哎呀,你别这么丧嘛!你要这么想——你终于不用装了。哈哈哈哈哈哈。”
但最后还是没憋住笑场了。
“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人设崩掉的第二天,程鸢调整了一下心态,坐在办公桌前深呼吸。
三班的课代表进来了,来交作业的。
过了一会四班的课代表也来交作业。
程鸢耐着性子数了数。三班52份,四班51份。呵,一份不少,作业从来没收得这么齐。
程鸢看着桌上整整齐齐的两摞作业,忽然觉得郑凛说得有道理。
她起码不用再装温柔了,而且,作业也收得齐了。
不仅作业收得齐,课堂纪律也好了不止一点点。
熊孩子们上课不敢乱讲话了,也不敢低头,各个抬头看着她,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
程鸢下课前在黑板上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这是我手机号,微信号也一样。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当然,没有人加她微信,也没有人给她打电话。
现在他们都怕她怕得要死。
除了周宁薇。
晚上七点多,她加了程鸢微信,问了一个关于病句修改的问题。
程鸢趴在床上,热泪盈眶地给她回复。
“从小认识我的崽跟那些熊孩子就是不一样!”
程鸢人设崩掉之后,彻底放飞自我了。
反正有利有弊,没必要那么纠结了。
日常除了上课批作业,还是观察周宁薇。
周宁薇不爱笑,她只在两个人面前笑——一个男孩子,叫谭方卓;一个女孩子,叫叶璐。
三个人经常走在一起。
谭方卓是个有点阴柔气的男孩子,叶璐是个很刚的女孩子,三人走在一起,经常有人吆喝一句:“谭方卓,你是怎么做到同时有两个女朋友的?”
然后叶璐会用踹的方式教他们做人。
周宁薇默默扫视一圈,捕捉到走廊那边有一个男生跟三个女生一起走。
她语气平淡地说:“同时有两个‘女朋友’算什么?你看那个小哥哥,同时有三个‘女朋友’,不是更厉害吗……”
面对维护他的两个女英雄,谭方卓热泪盈眶。
叶璐露出了异常嫌弃的表情,周宁薇的嫌弃表露得没那么明显。两人手挽着手率先走在前头,谭方卓笑嘻嘻地跟上。
程鸢在微信上汇报周宁薇和叶璐、谭方卓的搞笑日常。
周宁生对于周宁薇身边的一切异性都很敏感。
【周宁生】:妈的,那个叫谭方卓的什么来头??
一瞧这反应,估计想歪了。
【程鸢】:那啥……
【程鸢】:你别想多了。
【程鸢】:叶璐和谭方卓就我观察,都是不错的小孩,薇薇有朋友挺好的。
【程鸢】:至于你说的那小伙子,我咋看咋不像直的……
周宁生瞎猜完后,回头就跑到【薇薇是大宝贝】群里鼓励周宁薇,给她月考加油。
程鸢:“……”
做人不能这样啊,咋还两副面孔呢?
……
说起月考,程鸢今晚接到了一个通知——明天要开会。
她还是头一回参加月考前的教师集体会议。
程鸢打着哈欠进了多功能厅。
王爱红向她招手,示意她坐到她旁边。
孙主任进来的时候,程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可怕,七年时间,王爱红还是王爱红,孙主任还是孙主任。
程鸢缩着脖子,看着孙主任皱着眉站上了台。
王爱红悄咪咪塞给她一张A4纸。
她小声跟程鸢说:“一会开会别玩手机呀,实在无聊就默写《长恨歌》呗。”
程鸢默默地接过了那张纸。
这次会孙主任开得还算麻利,程鸢默写《长恨歌》默到一半,就散会了。
程鸢作为新老师,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干。
除了第一次正式开会,还参与到了第一次正式阅卷中。
卷子是密封的,流水阅卷。
语文组的老师把最容易笑料最多的题留给了程鸢。
“程老师,第一次流水阅卷吧。你负责名句默写这个题吧,绝对的宝藏,轻松愉快。”
一个小时后。
“欸你们看,程老师快笑得晕过去了……”
“唉,我也好想要那道题呀,看在这孩子新来的份上,让给她了,呜呜呜呜……”
“我也是。我也想批那道题,酸了酸了。”
王爱红一边画对钩,一边朝程鸢喊了一句:“程老师,想笑就笑出来呗,别憋坏了。”
程鸢批卷子的时候很开心,批完卷子,按照班级一分,才发现刚刚看到的好多自创名句都是自己班学生写的,当即笑不出来了。
王爱红走过来翻三班那一沓卷子。
她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
卷子总分还没算出来,王爱红皱着眉头加了加分数。
“才考了这么点分?垃圾孩子,怎么做到的?!”
程鸢凑过去瞅了一眼。
卷子上写着——高二·三班 叶璐
程鸢诧异地挑挑眉,表示不解。
王爱红把卷子放回三班的那一沓,解释道:“哦,这是我女儿。”
“她不乐意在我教的班里待,所以……”
程鸢惊了惊。
“以后你管她严一点。”王爱红叮嘱一句。
程鸢瞬间觉得头大。
讲评卷子之前,程鸢黑着脸点了几个造句专家起来回答问题。
“谭方卓。”
“锦瑟无端几十年?”
“你这句是怎么想出来的?”
“来来来,你具体告诉我,到底几十年呀?”
全班哄笑。
程鸢有种回到了七年前的错觉。
那时候王爱红站在讲台上,周宁生和郑凛被点起来背名句。
谭方卓小声说:“手误,是‘锦瑟无端五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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