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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送别

前世里, 但凡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温明钰”总要找一点茬，对谁都挑三拣四的, 蛮横的语气经常是将饭桌作弄地毫不愉快。

也因此，在“她”嫁过来的第一个上元节, 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也就根本无从谈起出府赏灯之事。

那个寡妇虽是在团圆佳节投了温河, 却连一个水花都未溅起, 京兆府尹强压下事端，最终只凭借那个寡妇婆婆的片面之言就草草结案。

明钰不知道上辈子闵恪他们到底是如何查出了庭玉山庄的腌臜事，只知道上元投河的糊涂案子是在一年之后又重审的, 后来牵扯出许多朝廷大员, 将在朝的李氏一党打击得七零八落。

前世的李氏还算忠心，但李封衡翰林出身，门生能占朝廷半壁江山，和明钰的祖父温时谦一样位高权重羽翼丰满，这种人不知急流勇退是很难让圣上免去猜忌的。

直到一手提拔的闵恪坐上了那个位子，萧桢才算将权柄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谁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闵恪会不会变成下一个李封衡，而萧桢又会不会抛却他们之间的情谊，对他也充满猜忌和怀疑呢？

人心总是难测的。

想到这, 明钰又不禁有些替闵恪害怕起来。

她重生之后，本欲无挂无碍地过完这一生，后来越发将闵恪放在心上, 就会不知不觉地通过闵恪的一言一行去窥探朝中局势。

她和他总归是荣辱与共的。

“冷么？”明钰的肩膀搭上宽厚的手掌，温热的气息透过衣物，将她的四肢百骸熨烫得服服帖帖，心中的忧虑顿时隐去不少。

担心什么呢？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

“不冷，”明钰摇摇头，抬手替他拂去眼睫上的冰碴，“一会要进宫吗？”

她听到他吩咐修文去宫中要牌子进谏。

闵恪微微点了头。

京兆府尹的衙役都来了，驱散了附近的人群，正要将王氏的尸体盖上席子抬回到府衙。

京兆尹钱绍听说报案的是武济侯府二爷，元宵还没吃到热乎的就慌慌张张地亲临现场，此时他正抖抖嗖嗖地蹭着头上虚汗，跟在闵恪后面卖着笑脸：“大人放心，本官绝不敢怠职，只是这案子虽有些晦气，但终归不过一寡妇想不开自尽而已，根本不劳大人兴师动众，您还是快些回府吧，一有消息本官会尽快回报府上。”

明钰一听这钱大人张口说“终归不过”，尾缀个“而已”，心中便觉得隔应，好像活活一条人命在他眼里不算什么似的。

闵恪本来是面向明钰的，听到钱大人这样说，就只是转过身随意摆了摆手：“此案马上便会移交刑部和大理寺共同查办，你只需上报于他们便可。”

钱绍一愣，一时还没回过神来。需要移交刑部与大理寺共同查办的案子，那都是他京兆府尹无权提审要犯的大案。姑且不说此案到底有没有凶手，就算有，比他官还大，难不成还能因为这寡妇撸了那人官帽吗？

钱绍还以为这只是一桩不宜搁到台面上的小案，没想到惊动武济侯府不说，还要惊动刑部和大理寺。他绝不会怀疑闵恪的话，就只能暗中思量着这其中定是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隐情在。

而对他来说，不掺和是最好的，什么都不知道更好，只有这样才不会引火上身。他只要安安稳稳做着他的京兆府尹就够了，才不想去办什么大案领什么大功。

尸体搬走后，众人的赏灯兴致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闵寄凡在出事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侯府，顺便带走了明钰买到的三个兔子灯。

季翎因为落后一步所以不太清楚内情，但也不方便直接过问闵恪，在边缘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走了很久，最后还是看到他阿姐困倦的样子才作罢。

反正最终二哥总会找人告知他的。

扶着季芸上马车，后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就到了近前。闵怿拧着眉，目送那道倩影安坐好，才移下视线看着眼前的季翎：“好好将你姐姐送回去。”

季翎皱眉，一边拱手一边不忘挤兑他：“不劳五爷费心。”手向后一扬，马蹄嘚嘚地开始前行，季翎也翻身上马，最后遥遥看了一眼闵恪，调转马头离开了。

闵怿看着融入夜色的马车，心里头总有一些不踏实的感觉。

夜色微沉，东边的热闹也渐消了，快到宵禁之时，明钰也上了马车。本来等着马夫来驱车，没想到只坐了一会儿，闵恪也挑帘钻了进来。

明钰面容一怔，话就蹦了出来：“您不是要进宫吗？”

闵恪坐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在自己掌心里反复搓了搓，又让偃武驱动马车，才轻声道：“先送你回去。”

应该是怕她受到惊吓，所以想多陪在她身边一刻吧。

有时候闵恪不说，明钰也能洞察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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