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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风起
琛哥儿的情况过了五六日才有好转, 比起之前, 他似乎更不愿意说话了，除了一日三餐, 其余时间都猫在被窝里，让明钰也是束手无策。
第七日的时候, 吃完晚膳，琛哥儿出奇地没有回他的小屋子, 而是站在明钰身旁, 低着头踌躇不前，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意图。
明钰扭头看了闵恪一眼，将饭碗轻放在桌子上, 转过身正对琛哥儿, 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琛哥儿，你有什么话要对二婶婶说吗？”
琛哥儿突然抬起头，原本干净透彻的双眸里竟然盛着满满的戾气，霎时将他的小脸衬得有些可怖。
“玉蝶姐姐在哪呢？”
明钰的手堪堪停下了，有些看不懂琛哥儿的眼神。她本以为琛哥儿清醒的第一天就会跟她要玉蝶，哪怕是问问玉蝶的去向，可时至今日他才开口。
这更印证了她埋在心中的想法，或许琛哥儿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闵恪在明钰后面看着琛哥儿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
“琛哥儿很想她吗？”明钰试探性地问出口，没想到琛哥儿先是点点头, 而后才神色挣扎地摇摇头。
“她死了吗？”
琛哥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明钰不知怎么地，看到他那张本该是懵懂天真的脸, 如今却喜怒难辨，心中便蓦地一疼。
“她死了。”身后的闵恪突然出声道。
明钰回头看他，却发现闵恪眼中似乎夹杂着一点儿愧疚，还有自责。
琛哥儿听到答案，小身子向后撤了撤，面色变白，有些无助地看了看四周。最终他只是应了一声“哦”，就转身回了他的屋子。
明钰不放心，起身也想要跟去，却被闵恪按住了手，他扭头对知春示意，知春点头追了出去。
“怎么不让我去看看？”明钰对闵恪的举动有些不解，又想起方才闵恪的话，将话头转了回来，“玉蝶真的死了？”
闵恪淡淡地点了点头，将明钰的手搁到筷子上，自己也开始吃饭。
“吃完饭，我跟你说。”
明钰心下疑虑，她是发现闵恪自昨晚上回来起就有些心神不宁，却也没说别的，先把饭吃了，最后又喝了一碗瘦肉粥。
期间知春回来过一趟，告诉明钰说世子爷睡下了，就又转身去照看。
等晚膳刚过，明钰漱了口，挺着肚子在屋里散步的时候，闵恪终于开口了：“偃武带回来的消息说，玉蝶的父母早在五年前就没了踪迹，认识他们的都说他们是回了老家，只有玉蝶的哥哥留在燕京。”
明钰问：“有什么不对吗？”
闵恪点了点头：“玉蝶的哥哥终日混迹赌场，照赌场的伙计说，他经常输得身无分文，但每次都能再拿一笔银子过去赌。”
明钰心里一跳，停下脚步看着闵恪：“玉蝶莫不是被拿捏住了吧。”父母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哥哥又是个混账，很容易被人利用，这样的身世破绽太大了，就算玉蝶再一心向善，也难保不会被人事所累，做出人神共愤的坏事。
见闵恪沉重地点了点头，明钰继续追问：“难道真的是魏王府的人做的？”
闵恪眸光渐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紫檀桌面，道：“除了他们，也不会有别人了，但是，你哥审出的结果却是，玉蝶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对付我们闵家。”
有什么东西如电光石火般稍纵即逝，明钰向前踏了一步，双手紧紧攥着手帕：“是大嫂？”
闵恪没有及时回答她，但眼神已经给了她答案。
大夫人王氏是汝阳侯之妹，明钰对此知之甚少，只因为汝阳侯府如今只有一爵位尚存，府中并无坐拥实权之人，在燕京人眼中，他们似乎是透明的。
王家人虽无人恋权，可老汝阳侯却尚在人世，先帝在世时，曾是他的左膀右臂，拥有无上荣宠，就算如今已大不如从前，但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
明钰唯一不了解的地方，就是魏王府何至于耗费精力去对付一个毫无阻碍的王氏。
“这是一桩陈年旧事，涉及到先皇和英武帝，那时我也尚未出生。”闵恪似是知道明钰心中所想，面上的表情笼在烛光里隐隐灭灭，阴晦难测。
明钰知道闵恪接下来要说的事将会非常重要，便让外间的丫头去院中候着，自己坐到闵恪旁边，好整以暇等待他说出这段隐秘往事。
“当年魏王为什么会被废太子之位，你可知道？”
明钰本等着他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谁知道闵恪上来先卖了个关子，她白了闵恪一眼，嘴上道：“我哪知道！”
闵恪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气氛顿时轻松不少，他抬手摸了摸明钰头顶，宽大的手掌带着些许暖意，给她安心。
“你就当故事听好了，不要太过担心琛哥儿的事。”
明钰这才明白方才的闵恪是故意的，姜老也说过她不宜紧绷着神思，忧思过虑对腹中胎儿也不好。而且明钰也清楚，闵恪但凡能让她听到的消息，主动权都是握在他们手上的，这点毋庸置疑，明钰也渐渐放下心。
“魏王母族霍氏，如今的燕京城已无人提起了，但在当年，他们也是能和我们武济侯府相提并论的世家大族，手握重权。英武帝生性多疑，不愿看到霍氏做大，有意打压，但霍氏拥兵自重，不愿隐忍，蓄意谋反，最后牵累了当时还是太子的魏王。英武帝震怒之下，废后废储，诛霍氏三族，其余族人皆逐出燕京永不遣返。”
光听闵恪的叙述明钰似乎都能想象到当时的腥风血雨，霍氏同卫氏的处境何其相似，那样显赫的家世，最终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事到如今，霍氏在燕京中已经化为细小尘埃，被风吹散了，都不会被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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