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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曲遊感觉自己像个山林野兽，不知不觉走进了猎人的陷进，待发觉的时候，已经被柯澜套进了袋里。
曲遊还在挣扎，柯澜却依然平静镇定。
柯澜静静看着曲遊抓耳挠腮，许久，曲遊终于拿定了主意，狠狠地哼了一声。
“我若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你是不是就不去地府了？”
柯澜轻轻皱眉。
曲遊道：“我听见羿君与你说话了，虽不是全听见，但我知道，你想羿君送你去地府，应这死劫。”
柯澜一时没有回答，又听曲遊问道：“我不懂，你为何要死？凡人之苦不仅仅是爱别离怨憎会，而轮回最苦，上一世的所有苦，下一世都将一一再次经历。羿君费心救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最后四个字曲遊说的很轻，柯澜却听得格外清楚。
“你先将事情说清楚。”柯澜看着曲遊，神色平静泰然，曲遊实在看不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能叹气。
“那我从头开始说。”曲遊想了想，道，“羿君带你离开卿苍山地宫时，你已然断了呼吸、脉息全无，应当是死了的。西丞伤你太重太致命，伤你时还带着业火。业火虽不是天上地下最凶的，却足够将魂魄化为灰烬，照说，你的伤是神仙难救，若你不死，若留你魂魄在肉、身里，连魂魄也会损伤不小。”
曲遊说到此处，顿了顿，抬眼看着柯澜，他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眉心微微纠葛起来。
“羿君只能让你身魂分离，熄了业火，强行将他自己的灵力渡给你，弥合你身上的伤口。”曲遊慢慢说道，“羿君将你带出来时，天快亮了。生魂不得见光，他便用缚灵术将你的魂魄保护起来。而要将你的肉、身带入酆都，就必须先封印起来。封印之法许多种，能在酆都久留的却不太多。若他法力不失，倒也不难的。”
柯澜一直静静听着，始终没有插话，听到这里，与他所猜的皆是一致，除了那些术法他并不太明白，而他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些他不知不解的术法。
“借灵化印？”
曲遊看了看柯澜，点点头，解释道：“我原本也不明白，来了酆都之后就懂了，为何这里是个三不管的特殊地界了。酆都其实被灵脉包裹着，是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本就会吸引许多妖邪精灵，又同时连接地府和魔域，更是妖魔横行。而更特殊的是，酆都本身像是个聚灵的大阵，阵中所有活物都必须以自身之灵为献，即是说，酆都同时也在从妖魔鬼怪神仙精灵身上汲取灵气。而要待你的肉、身入酆都，施加在你身上的封印就必须非常强大，至少不能再酆都的力量在短期内消解掉。”
“羿君法力受缚，只能借灵化印，所谓借灵化印，就是借用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来施展封印之术，而这解开封印的法子便只能使用更强大的灵力来偿还抵消之前借来的灵力。”曲遊说了一大通，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若是用酆都内的灵力，便会将其中的妖邪之气带入你的身体，之后想让你再活过来，就不定是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了。卿苍山中的灵气也是一样，西丞在山里行妖邪之术几百年，早也不能用了。”
柯澜微微点头，曲遊说得很清楚，他也听得很明白，但他一点点细节都不肯放过，问道：“为何说，借灵化印是个费事耗神的法子？不会有多大损伤，是什么损伤？”
曲遊挠了挠头，他是上古神兽，比风霁更不精术法，他向柯澜解释借灵化印实在难为他了。
“要怎么跟你解释才好？”想了许久，曲遊才说：“借灵化印就好像是铸剑，天地灵气是一整块铜铁石料，要铸剑可不得经过炉火淬炼，而羿君他就是那炉、那火。一柄好剑最根本是需有块好料，借灵化印既然是向天地借灵，便也是要讲究天时地利的，卿苍山毫无地利可言，最好的天时便是圆月正时，自然也是没遇上，要将你带入酆都，要借的灵气不仅要纯粹还要大量，好比旱季求雨、荒地寻米，所以才说费事耗神。”
听到此处，柯澜缓出一口气，费时耗神，至少对风霁并无所伤，算是万幸，否则他更不晓得要如何是好。
“我为何睡了两日？”
柯澜继续问，曲遊抿了抿唇，他已经说了许多，现在闭口不言为时已晚，可若再说，只怕风霁酒醒，一气之下要将他封回胥尧山里去。
眼见曲遊面露难色，柯澜便晓得他问到了重点，护住他的肉、身即便不易，也不会比令他魂魄苏醒、神思清明更难。而且，柯澜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还有其他什么事情，是他没发觉的，抓不住头绪，令他十分不安。
曲遊被柯澜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才道：“羿君以缚灵术带你入酆都，一旦缚灵术解开，按理说，凡人的魂魄在酆都也无法久存的……”
曲遊说到此处，忽然顿住了，轻轻看了看柯澜。
柯澜任由曲遊看着，问道：“是风霁不许说？”
曲遊微微摇头。
风霁定然是不许的，但也是曲遊不知如何说。人有三魂七魄独缺一灵，活着的时候，躯体便是容器，一旦身死，魂魄便会散。
而柯澜是天生有灵的，风霁解开缚灵术时，曲遊看见了，但柯澜的一灵又十分奇怪，曲遊不过匆匆瞥见一眼，柯澜的灵元乍现又迅速熄灭，风霁一甩袖子便将曲遊赶出了屋子，封禁了整夜整日，门再打开时，柯澜还在昏睡，三魂七魄一灵具在。
“那我只问，对风霁，是否有伤损？”
曲遊眯了眯眼，略微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许是有吧，今早羿君开门出来的时候十分虚弱。”
柯澜低头皱眉，片刻后再次看向曲遊：“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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