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缺爱少年曹丕(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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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周遭的乌鸦盘桓一夜,到第二天清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赶紧向伟大光明正确的郭先生求教。

木耳宿醉头痛欲裂, 我哪知道你什么乌鸦?

曹丕回忆起昨夜先生呼呼大睡任他自己解决问题的作风, 猜测这定然是一次新的考验,便不再问,暗暗下定决心凭自己努力弄明白乌鸦从哪里来。

木耳被曹丕背着走半天, 睡得舒坦, 待得酒劲散去, 想起个严肃的问题, 我们去哪里?

邺城与谯县一水之隔,过得黄河,脚程半日便至。诸葛方指着前面轮廓依稀的城门:“邺城。”

木耳激动得从曹丕背上摔个四脚朝天。

你是曹操的儿子,曹操就要跟袁绍打仗,你丫的来敌军地盘上找死?

曹丕神色泰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诸葛方这才得知曹丕的身份。他不是个势利的人,不管是少年曹不一还是曹丞相的二公子, 既是兄弟就要跟他干到底。

民主投票二比一, 木耳说不动曹丕,只好随他进城去。

曹丕想得简单。袁绍为防奸细, 进城者都需查验文牒,没文牒的三人寸步不敢靠近城门。

木耳不愿用幻术帮曹丕打点守城官兵,正好趁这机会劝他打道回府。

谁知小胖子变戏法似地摸出三张文牒来。他一双巧手,定趁谁不备顺手牵羊。

曹丕大喜过望,领了文牒过关。

小胖子心善, 躲在城门附近的墙后张望,盗了别人文牒得还给人家,不然别人就进不了城了。

城门守将把两个布衣方巾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拦下。

那几人从胸口摸到腰间,愣是找不到自己的文牒。

小胖子偷的就是他们的,要过去还给人家。

曹丕跟木耳一人一只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小胖子拽回墙后。

那两人小胖子没见过,木耳跟曹丕都认得。

个子高的,是曹植身边的谋士杨修。另一个就是才高八斗的曹植,他怀里寻不着文牒,摸出来的全是写满诗的纸片。

曹丕斗志更盛,三弟也要来此与他争夺刺探敌情的功劳。

**

木耳决意全力支持曹丕。

他想半天,自己手里的资源,可能也就只有“暮落”。

按照当初和吕小布定下的规矩,只需用他那种特殊的节奏吟起暮落之诗,听到的会众便来迎接同伴。

木耳客栈住下,便出门往集市去,在人头最密集的酒馆吟了一首诗。

其实木耳是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念诗会被当成疯子,酒馆里还能假装发酒疯。

有个喝得醉醺醺敞着衣襟的白袍男子抬起头。

他醉得红红的眼睛看见木耳的那一瞬当场回神,几乎扑过来,叫道:“老尊主驾临。”

这名男子叫阮籍,有些才气,一年前他曾随贾诩赴江东擂鼓,亲眼见识过老尊主的气度与绝妙的幻术。他万万不敢开罪,殷勤地问老尊主有何指示。

既然接上头,木耳道明来意,带我去见邺城掌事的。

木耳随阮籍徐行前往暮落的邺城分堂,全然没察觉曹丕就跟在他们身后。

暮落所收俱是不为庙堂抬举的民间幻术师,规模大范围广,资金却算不得十分富裕。便是邺城这等大城里的分堂,也不过是个三两间平房加个小庭院的中等宅子,连曹丕家宅子的一半都比不上。

分堂门口有人把守,阮籍算是堂里的一个小管事,刷脸带着木耳畅通无阻。

曹丕进不得去,心一横等郭先生走远也走近堂前,学着木耳的节奏吟诵诗歌。

谁知他才刚念完一句“莫恃朝荣好”,门口那两人轰然倒下。

曹丕不明就里,进堂后躲在屋子的犄角旮沓里,要看郭先生来着做什么。

**

邺城的堂主嵇康跟阮籍是好朋友,打从上回江东之行归来,就听老友滔滔不绝讲述老尊主有多么厉害。初听觉神,再听不信,反复听就生出厌烦之心,想与这位老尊主切磋一番。

文人不明说打架,只说尊主远道而来,愿抚琴一曲以示慰劳。

木耳本就主修音系幻术,听他第一个节奏,就知道来者不善。

嵇康的琴声淡而雅,节奏轻缓,音调低沉,如清风掠过断竹的截面,引得竹筒的口子发出声声呜咽,这呜咽不悲不喜,超然人世,无有七情。也因其太过超然,听得久了,便叫人精神颓靡,斗志全失,像吸食大/麻一般。

木耳觉得自己的精神壁垒增强了不止一倍,他不用凝神抵抗,嵇康的琴声也攻不破。

倒是在旁的阮籍脸色铁青,堵住耳朵不止,还得满头大汗地咬着牙抵抗。

嵇康也弹得满身是汗,他见木耳浑然不动,手上用力,心里用力,愣是一点没动摇得了尊主。

木耳优哉游哉地倚着墙侧躺,把嵇康的琴声当成免费音乐会。

破房子木墙的隔音效果不好,木耳听到墙外有人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声音表明他极其难受。

这个声音好像曹丕小朋友。

他好像不会幻术,经不起这声音的折腾。

木耳赶紧捏个口哨吹出。

他没想到自己的口哨那么厉害,就轻轻一吹,嵇康七弦俱断,断弦弹起,将他修长的手指和光洁的脸蛋划出好几道血痕。

阮籍吓得赶紧跪下大叫:“尊主宽恕,尊主宽恕。”

木耳没空搭理他们,快步出门绕到屋后,曹丕果然藏在拐角,他抱着身子,全身发抖,乌青的嘴唇表明他受到幻术的严重打击。

考试要求不能对曹丕使用幻术,当然也包括解幻的幻术。

木耳只能扶着他的胳膊,安慰他不要害怕。

曹丕冷不防地搂紧木耳的腰,好似掉水里要溺死的人抱住一根木头。

木耳抚着他的背,问他看到什么。

曹丕不敢说,不想说。

他看到郭宾、胖子随他回许都,立马被父亲的属下抓住,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大喊住手,谁也不听他的话,他谁也救不了。

他看到父亲坐在宝座之上,他跪在堂前苦苦哀求,父亲不理不闻,一声令下,他的朋友们被推出屋外,身首异处。

他看到自己孤身一人离开许都,城外大地苍茫,不见边际,他无处可去,无人可依,远房有株枯木老树,上边垂下个粗麻绳套成的绞首结。

树会说话,沙子会说话,连天上的云和地上的碎石都会说话,它们的声音就是郭宾和胖子的声音,它们责备他,咒骂他,唤他速来相见。

曹丕怔着神朝绞架走去。

要不是木耳及时止住琴声,恐怕他已吊死在上头。

木耳忙唤阮籍搞些热水,打湿毛巾敷在曹丕脖颈的动脉上,此处联通大脑神经,于幻象生成最是要紧。再灌他一肚子糙米热汤,呛得他咳嗽作呕,才好歹让他回过些魂。

曹丕脸色好转,仍不肯松手,继续黏着郭先生。

木耳想不明白,嵇康琴音不算厉害,就是常人听见也不至于这般要命。曹丕怎地会精神壁垒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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